言致远的忽然失踪在客观上来讲确实给梁安带来了一部分麻烦,但他本身并不容易出现这种问题。虽然梁安颇为记仇,但出于长期合作考虑,他也并不是随意挤兑合作者的人。
所以,在意识到这是言致远的联络以后,梁安先是按外国咖啡师的指示在这个老式固定电话上回拨,手上按着键,同时想着究竟有什么理由能让言致远这种踏实可靠的聪明人失约。
与此同时,穿着冲锋衣的中年人也从后门走了进来,脚步无声。他看了梁安一眼,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只像陌生人一样彼此点头打了招呼,然后进入了宋乔雨所在的那个隔间。
言致远很快接听了电话。
“我有一件事要去办。”直接对话时的言致远可没有道歉的闲工夫,而是直入正题,“关于黄嚣的身份、选择他的原因,之前我确实有非常重要的事实瞒着你,不止是因为他。”
梁安闻言挑了挑眉毛,没吭声,就是示意言致远继续讲。
“黄嚣确实没有了比较熟悉的近亲,但还算有一個叔叔,道上人称‘六叔’。他一直是常青市局重点监察的对象,但在前几年才被确定真实身份是黄嚣父亲的堂兄弟,只不过年轻时就被认定失踪。跟踪调查结果还显示,黄嚣大概率和这个叔叔有一定联系,找蛇头偷渡出国也应该是想要秘密投奔他。”
“其实如果想要借用黄嚣这张脸来套取他身边联系上‘六叔’的途径,这件事你让刘澈去做会比较专业……反正不用真正露脸,他也习惯了。”梁安咂了咂嘴,“不过一箭双雕也成,就是不告诉我这事儿办的不地道。这样说来,除了那个意思非常明确、想要借黄嚣讨好六叔的纸条*,难道那个无声电话也是六叔那边的人打来的?”
他早猜到言致远或许有所隐瞒、另有动机,因此也已经把自己当黄嚣时遇到的奇怪线索事无巨细的告诉了他:包括从黄嚣家里找到的纸条,以及那通可疑到不能更可疑的电话。
因为和江卓宋荆张银胜的情况无关,所以他没有作出别的反应。但像现在这个时机,他也可以随手把这件事再捡起来。
这并不难。
“你的意思是,根据我得到的那点线索,你那边的情况发生了变化,所以才会突然离开。那么现在,你需要多久?”
“远远不止。”言致远措辞谨慎,“所以,如果你们想把陆遥拉入局,可能需要尽快了。在这通电话以后,我会被人二十四小时监视。现在的我只是多了把握,但我也不确定究竟会发生什么——我只能担保,这件事和伱的目的没有关系。”
听到言致远提及陆遥,梁安颇感诧异,“我以为你一直觉得那孩子不该掺和到我们这淌浑水里头来。”
“事出突然,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如果你想知道更多,我只能说:黄嚣是我的投名状,我要清楚他将会面临着什么。”
“……明白了。”
言致远描述的意思已经足够明显,他显然是要亲自到某个地方进行卧底,也让梁安不必继续追问。只是梁安也心存好奇——言致远并不是擅长打斗或者侦查的人才,一个计算机方面的好手有什么必要亲身潜入某个不知名的组织当中?
其中的水或许很深。这个世界上难缠的案子太多,成群结队的犯罪分子不在少数,梁安还没有那个精力一个个管过去。
不过言致远倒也没顾头不顾腚,有了其他任务就完全放下梁安交代给自己的内容,彻彻底底放弃了这一边。
正好相反。
“留言你要的那些资料我已经整理好了。你说这是能让宋荆案了结的最后线索,我很好奇你最后能给出什么结果。宋队是个好人,她曾经帮过我很多,但她的案子确实布满了疑点——我也很想知道,那个人究竟是怎么杀了她,然后逃脱了制裁。仅仅是偷走一个录音笔做不到这种地步。”
“所以你也没空亲自见证这个告一段落的结局,是这个意思吧?”梁安爽快地翻译出了言致远的言外之意,检查到对方发给自己的加密邮件后欣慰一笑,“那还真是可惜了。不过我还要最后再去一趟黄嚣的家,你起码得告诉我要防备什么。”
言致远沉默了数秒。
“‘深蓝’。说实话,我不认为你这次会再遇到什么事,但往后如果你在什么地方听到这个字眼,可以找个可靠又面生的同事去到码头,找到一名被人叫作‘怪猫’、表面做玉石生意的街头小贩,以盗窃、贩卖假证的名义逮捕他,顺带把他保护起来当证人。到那个时候,我会得到消息,并且联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