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过秉公办事,太后既说了活罪难逃,那不是挨打便是受罚,这点子小事我自心里有数。”
李连英呵呵一笑,往那盛水的瓷盆里一瞧,挑眉道:“呦,好活儿!还掺了盐和铁水呢,论起来,我可就自愧不如了。”
秋姑姑见私心暴露,尴尬的移开目光,李连英见她心虚,冷笑起来:
“你这可是为老佛爷办差,一个办不好可就是辱没了她老人家,你还想让她老人家替你背黑锅不成?!”
秋子被这话惊住,登时软下身来,冲着他赔笑着:
“瞧您说的,我哪有这胆子,我不过是替她老人家惹气,不免动手强硬了一些,李总管别想岔了。”
李连英懒得再与她废话,冲着她嘿嘿一笑,自让人有股不寒而栗,遂便踱步离开了此地。
……
褚湉回去他坦已是不能自已,她浑身湿透,脸色煞白可怖,那手上血流肉烂,非寻常伤口,有几处更是惊可见骨。
她倒在床榻不多时就便就人事不知,胡言乱语起来,雨蘅正一边发抖一边打算为她清理伤口,她不由得眯着眼,实在不忍去看,更不敢下手。
虽说宫里打罚寻常,但这般触目惊心的伤口,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一时吓得她肝胆俱颤,没来由的往外冒着眼泪花。
褚湉早已感知不到疼痛,只高烧迅急,浑身颤动,其状十分可怖。
雨蘅强忍着大了大胆子,用干净绢帛蘸着晾温后的开水一点点清理起来,才不几下,便是满盆腥红。
皇帝不顾旁的,由齐顺随着赶来了下房,见屋里几个宫女犹自淌眼抹泪,又见雨蘅伏在榻前清创,那地上一盆血水直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众人见是皇帝亲临,急忙跪在地上,齐顺直摆摆手叫散了,只留了雨蘅在此。
皇帝脚步沉重的往床前走去,每一步都如灌入铁铅。
他见她本明艳的脸如今俨然一片死气沉沉,身子不时微微发颤,他的心冷不防紧紧揪起,遂忍不住将视线下移……
这是一双怎样的手?!他震惊的同时,心痛便一股脑涌了上来,淹没了心,堵住了喉咙,直弥漫进了眼底,他自己无法解释这是种什么感受。
他只知道,这双手给他弹过钢琴。
拿过他的御笔写过“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他黯然神伤那一刻就拉着这手,走过夜幕里的宫门。
也是这双手将那被束缚的风筝放归自由……
皇帝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瞪大了眼睛,他没看错,是这双手……
不能,他不允许,亦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