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顺一路疾步随着皇帝,为其打伞遮雨,一时惶恐不安道:
“万岁爷这是怎么了,没得叫雨淋着了,交给奴才们去寻便是。”
皇帝只知如今雨大天黑,岛上除去打扫,夜里一概无人,她腿上有旧疾,受冷受潮便膝盖泛疼,行动难忍,偏又穿着花盆底鞋,种种困顿可想而知,难保一朝跌倒,甚至失足落水。
他越想越急,厉声道:“多嘴!”
齐顺一凛,脚步未停,小心道:“奴才明知故问,等回去便去领罚。”
宫人冒雨四散着寻找,齐顺几人伺候在皇帝身边,往涵虚堂而去,虽此时雨水渐小些,可一路上积水成河,枝叶满地,小太监手里的风灯只可召见脚前不远,加之嘈杂雨声,凭添了他心中的极度不安。
不会!不过是场雨,她不会出什么事……
他在心中循环往复地安抚自己,那年她伤重见骨,命悬一线,他甚至觉得自己就要失去她了。
今日黑云压城,狂风骤雨,独不见她身影,这种担惊受怕又急迫的心情一瞬间又回归了,哪怕那撕裂天空的巨响,他都浑然不觉。
他只担心她。
相对相望却不相亲的这些年,默默吞下数也数不清的苦果,刻意着视若不见,刻意着做戏,他就要忍疯了。
这就如同与太后的对弈,一直以来恭顺孝敬,韬光养晦,处处忍让不敢显露锋芒,他内心忍得极尽癫狂。
无论如何,他要宋倾澜好端端的活下去,他忍受的太多,再不能忍受失去她。
脑中满是她每日离开寝宫的背影,皇帝的心紧紧被什么摄住,疼痛蔓延开来。
冰冷无情的雨幕前,前方的小径被上头塌下的泥石树木所掩盖,生生截断。
皇帝的心似被重物猛然撞击,整个身子定了定,在那泥石之间竟有一只鞋,他记得,曾见珍嫔穿过。
下一秒,他失了理智,便再顾不得这滑坡泥流的险处,冲上前去,竟徒手去扒石头草木。
他不信,上天会如此残忍,更不信她会如此残忍。
齐顺连同众人见状无不大骇,上前边为皇帝遮雨边伸手阻拦。
“万岁爷,此地太险,您万不能以身试险,有什么叫奴才们来,齐顺求您了!”
皇帝甩开他的手,回眸怔怔地看着他,那决绝又空洞地眼神直叫他的心发寒打颤,却只听他幽幽道:
“我做错了,是不是?”
齐顺听不懂皇帝如同梦呓的自言自语,或许他本就不是再对自己说,少时,齐顺不得思忖,哭求道:
“不会的,姐姐向来有转危为安的本事,断断不会如此,或许是姐姐掉下的也未可知,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