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的时候,钟山岳正式退休了,他特地选了一个好日子,把教师节这一天,作为自己退休的第一天。
退休的钟山岳解除了一切职务,只保留了一个顾问的头衔,他没有像其他老人一样,退休之后整天无所事事,然后看这个也看不惯,看那个也看不惯,退休生活一点都不快乐,反而郁闷无比。
这些人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忙碌了一辈子,突然闲下来之后,没有了人生的目标,而钟山岳有自己的人生目标,放下了内参文件,他就背起了书包。
钟山岳特地让老伴儿给他用军绿色的棉布缝制了一个挎包,上面还绣着一个红色的五角星,就是十几年前军队里面军人常挎的那种包。
钟山岳上学的准备,一边挎着背包,一边画着深绿色水壶,然后由钟跃民亲自驾车把他送到师范学院,钟月民是不允许进学校的,钟山岳独自一个人雄赳赳气昂昂的来到教室报到。
学校里面早就接到通知,钟山岳同志会到他们这里来上学,校长一层一层的又把这个消息给传递下去。
等到钟山岳的班主任跟学生介绍的时候,可就不敢说的那么详细了。
“这位老同志呢,是一个革命了一辈子的老同志,现在退休了,他决定重新走上自己的求学之路,让我们为他这种活到老,学到老的精神而鼓掌。”
钟山岳站起来冲着老师和同学们鞠了一个躬,很谦虚的说:“我是一个老头子,这个理解能力和接受能力都比不得诸位年轻人,希望在以后的学习中,大家能够多多帮助我。”
钟山岳的话播的满堂的掌声,一开始同学们觉得能跟这样一个孜孜不倦的老革命在同一个课堂里求学,那是一件无上光荣的事情。
但是日子一长,他们就发现,这不仅仅是无上光荣的事情,还是无比折磨的事情。
课堂里坐着这么一个老革命,从来不会逃课缺课,不管是哪一门课,他都做得挺胸抬头,戴着老花镜一丝不苟的做的笔记。
其他同学偶尔有时候想开个小差。看到第一排那个昂首挺胸的老同志,立刻就感到羞愧无比,人家一个老人都比你认真,你好不容易考进来,竟然上课开小差,简直是大逆不道,所以只要有钟山岳在的教室,课堂纪律是无比的好。
当然,钟山岳上课也不是没有好玩的事情,比如说思想政治课,在课堂上讲课的老师是个小年轻,每一次讲起这门课都战战兢兢的,因为底下坐着一个老革命,他生怕自己说错点什么,不如老革命的意,有的时候,他真想把老革命请到讲台上讲课,然后自己坐下去听。
不上课在家的时候,钟山岳会戴着老花镜,一手抱着江秋韵咿咿呀呀的学语,一手拿着书本复习功课,祖孙两个相处的倒是相得益彰。
钟跃民在家曾经开过一个玩笑:“爸,你这帮同学以后可就牛气了,这出去一吹嘘,想当年我上大学的时候,同学那是高官的干部,还是参加过长征、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老革命,他们要是当了老师,那教育局长都不需要放在眼里,教育局长你在牛能有我同学牛气吗?”
这个笑话逗得全家人哈哈大笑,钟山岳也笑着说:“那照你这么说,以后毕业了,我还得经常参加同学聚会了,维系一下同学之间的感情。”
江华笑着说:“那是,同窗情谊怎么能忘了,到时候我亲自送你去参加同学聚会。”
随着学习的深入,钟山岳的学习进度远远落后于其他同学,有的时候上交的试卷和作业老师会给批不及格,但是钟山岳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反而是知耻而后勇。
下课之后,他会请教老师,请教同学,对于占用人家的学习时间,他也感到很抱歉,于是儿子、媳妇儿孝敬他的好吃的基本上都被他用来贿赂同学和老师了,都说半大的小子吃穷了老子,这个年纪的大学生,正是能吃的时候,钟山岳的小恩小惠,倒是拉近了大家之间的距离。
钟跃民有一回抱着江秋韵玩,看着努力学校的钟山岳,笑着说:“爸,就你这个学习进度,能不能在咱们家秋韵大学毕业之前拿到毕业证啊。”
“驽马十驾,功在不舍,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钟山岳摇头晃脑的说:“我不急在一时,只要能在有生之年拿到毕业证书我就满足了,要是真的跟我的宝贝孙女一起拿到毕业证书,那也是一桩美谈。”
面对如此坦然的心态,钟跃民都瞠目结舌,这还是当年那个奋勇争先的钟山岳吗?炎热对夏季慢慢过去,暑气消退,又逢江秋韵的生日,于是家里人给她热热闹闹的过了一个一周岁的生日,亲朋好友都赶来参加,就连香江的小伙伴们都过来了。
江秋韵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陌生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而且都面带笑意,别提有多兴奋了,躺在摇篮里兴奋的手舞足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