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形成了丁达尔效应。那些仿若有了形状一般的光芒,直直的洒在了汴京城的土地上。照在了沉睡的建筑物上,也照进了每一个,即将清醒过来的人们心上。
文明殿钟鼓楼之下的太平浑仪,此刻正安静而有规律的运行着。那规天矩地、仪高丈余的浑仪,机隐于内,并刻有十二时辰的刻度。
浑仪最上方那圆形的穹顶,布满了三百六十五度的天象,利用水银带动着其周而复始的旋转着。其上有铃、钟、鼓三种信号报时刻,又有12生肖循环而出报着时辰。
以日行度,定寒暑进退的三百六十五个刻度上,此时的刻度,正停在紫微宫的方位上。而各值一时的十二神,此刻举起的牌子上,正是生肖虎。
随着寅虎木牌的举起,太平浑仪的铃声随之响了起来,清脆又悦耳。紧随而至的鼓声与钟声,亦在同一时刻热闹的响了起来。分毫不少,分毫不差。很显然,它们很努力地在提醒着人们,寅时的到来。
此时,已疾行了一天的崔少愆,累到人仰马翻的一人一马,正借宿在这唯一的山野农户家中。
随着寅时三刻的来到,‘手太阴肺经’正努力地运转着。在全身气血都流注肺经的尾声时刻,随着崔少愆体内经络气血的不通,浑身的气血,仿佛有意识一般,皆是流向了她左手臂处的符篆上。
而此刻与之阴阳正反相对的足太阳膀胱经,其上的两处肺腧穴,锥心的疼痛开始针刺着她,那锥心刺骨的钝痛感,由那两处穴位开始,席卷遍了她的全身。
被疼醒的崔少愆,迷迷糊糊间,一个急速的翻身坐起,开始大声的咳嗽了起来。接着肺部浓烈的铁锈味儿右下而上的翻涌而来,之后喉头一甜的她,一口鲜血便咳了出来。
疼痛到很难捱过去的崔少愆,一个不慎便跌下了床榻。顿觉呼吸不畅的她,只得紧捂着胸口,艰难的朝着那近在“咫尺”的门边,爬了过去……
寅时对应肺,申时对应膀胱。阴阳相对又相辅相成的两处脉络,仿佛联动起来一般,星星之火,却可以燎原。
同样是在此刻,被灼热的右臂唤醒的,还有在熟睡中的刘衣紫。看着本应是祝由的纹样,诡异的散发着血液般鲜红的颜色,让她很是不解的皱起了眉头来。
寅时,手太阴肺经。“相傅之官,能朝百脉。”
莫不是她的肺部已然出现了问题?刘衣紫压下心中的慌乱,伸出左手,把着自己的寸、关、尺脉,并着重把了下寸脉上所对应的肺,发觉并没有任何异常后,很是不解的再次沉思了片刻。
转头看着窗外的天空已经要亮了起来,她索性穿戴好衣衫,迎着朝阳走出了厢房。
兖州的黑巫一族,是时候,她该寻着机会回去了。看了一眼压在床底下的芜尘箱,温伏的代面,就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乖巧且懂事……
此刻的臣巳水,怕是已经在路上了吧……即便他再磨蹭,从昨日收到代面伊始,他也该出了这汴京城了。最多三日也该去到那晋阳城了。
如是想着,刘衣紫轻抚了下脖间的平安牌,遥看了一眼那遥远的北方后,转头望向了,这已然陆陆续续开始忙碌起来的杨家下人们。
两个月后的戊申日,她便要及笄了。届时,祝九宫便会循着借口来接她出杨家了。既如此,她倒不如化被动为主动,博它一把。
对杨家再无留恋的她,冲着杨家的主宅正房深深的鞠了一躬后,隐去了眸中的的打算,朝着后罩房的方向而去。
太平兴国五年,癸巳,汴京城中收到了雁门大捷的消息。代州言宣徽南院使潘美,败契丹之师于雁门,杀其驸马侍中萧咄李,获都指挥使李重诲。
夏四月,赵光义下令,壅汾河晋祠水灌太原,隳其故城。这是,继火烧晋阳城之后,赵光义再次下达的,最后一道关于太原旧城的命令,即——水淹此城。
水淹晋阳旧城,水克火;子午阴阳交替之时,火烧晋阳城,火克金;乱射的箭矢属金,金克木;埋尸东南,东南属木,木克土;土指的便是是晋阳城这片龙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