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一个书童打扮的少年走到王猛身边,恭敬地把一个锦囊递给了王猛。王猛息了琴声,解开锦囊,恍惚想起来者系谁,又不敢确定,于是颔首道:“去请他进来。”
书童会意,出门将吕婆楼请进小庐来。王猛看见来人,才忽然想起了多年前他尚还是街市上卖畚箕的少年郎,但因为手艺不精,走街串市数日一无所获。而家中,是等着他抓药回去治病的母亲。母亲重病一日胜过一日,眼看再没有换得毫厘母亲就要重病不治……
还是少年的他数次走过药铺和医馆,心底泛起歹意,心说再不能换得银钱抓药,他就要闯进药铺去胁迫大夫回家为母亲看病。
而他心底明白这样做不对,挣扎许久,徘徊许久,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说服着自己等一等,再等一等,一定能够换得银钱为母亲治病……却总不能如意,最终难受得蹲在一家府邸后街的小门边哭出声来。
等他歇了声气,抬起头来,只看到一个四五岁的小娃娃正蹲在一旁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小娃娃问:“你怎么哭了?”
他并未搭话,站起身挑起畚箕就走。尚未走出巷子,只见一位坐在街边抠脚的鹤发老者抬起头问他:“少年郎,你身上的畚箕怎么卖?”
当时他已走了出去,听见这话,回过头来看着那老者,结巴地问:“你……要买我的畚箕?”
老者说:“当然买,你身上的畚箕怎么卖?我给你十倍的价钱全卖给我,怎么样?”
他放下肩上的畚箕,心知有些纳闷,为何这老者会愿意买自己的东西,莫非有诈?但这是他唯一能将肩上之物换得银钱的机会,于是咬牙道:“好!”
老者见他答应,于是站起身来,拍手道:“痛快!只是我身上没带钱,你需得随我回去取去!”
他答道:“我随你回去取。”于是挑着畚箕,随着老者一路走了出去。
而他不知,他走后不久,那小娃娃看着他背影,抬起头对门边的中年人说:“吕先生,那人为何要哭啊?”
那位吕先生答:“许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那小娃娃道:“是不是帮他解了难处他就不哭了?”
那位吕先生答:“或许吧。”
那小娃娃拉着吕先生小指一路往少年离开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说:“云妹妹见不到她父亲也整日哭呢,母亲说,不能见到父亲是云妹妹的难处,只要解开难处,云妹妹就不哭了,只是我不知道该到什么地方去找回舅舅……”
小娃娃和那位吕先生并没有找到挑着畚箕离开的少年,只是一路打听到了那少年的住处。吕先生知情后为他重病的母亲请了大夫,还施舍了许多银钱方才离去。
等他跟回到家中,见到母亲,母亲把打听到的恩人的消息告诉了他,只当是在西平郡公府上做谋事的吕先生帮了他们。
时隔多年,直到当年奉师命去给师兄送东西,才遇到了来为西平郡公请师兄入府教习的恩人。当年一别,他将随身的玉佩送给恩人,并许下诺言:“有生之年,若先生有我王猛帮得上的地方,必定殚精竭虑,在所不辞!”
王猛看着眼前人,与当年在师兄处见到的恩人长相十分相像。想起当年母亲说恩人身边带了个孩子,并称那孩子为“郎主”,那个被称为“郎主”的孩子才是自己真正的恩人,眼前人或许便是他派来的。思及此,王猛于是请吕婆楼进屋。
两人对坐,吕婆楼道明来意:“秦主罔顾民生,积怨久已,我此次前来,实是来请先生出山,匡扶乱世!”
王猛闻罢抚须道:“吕公身仕前秦,而秦主暴虐戕害百姓,王某就算出山,也未必能在如此****之下有所作为。”
两人相对无言,王猛忽然问道:“自古良禽择佳木而栖,不知吕公在何人身边谋事?”一来探听自己出山为何人效力,二来打听当年救了母亲性命的人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