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将慕如烟亲昵地拉到身边榻上坐下,看着宝贝外孙如此瘦弱,心中几次忍不住悲戚之感,回想过往,又是悔恨涌上心头。当年没有强硬地将女儿留在身边,铸成昔日之错。对于烟儿,不能再重蹈覆辙。

    “看这么些年在那蛮寒之地,让你瘦成什么样。”太后握着外孙的手,无比怜惜的语调中带了点力道,“前几日还和皇帝聊起来,军中多年耽误了你的婚事,这次回来,一定得办了。”

    慕如烟在皇奶奶面前似乎含羞低下了头,但心里却早有准备。她与早早盛装来殿的皇子皇亲们一样,都知道太后会提这桩事。

    除了皇宫的大型庆典宴会,皇子宗嗣齐聚的机会不多,过了今日便要等到太后寿辰了。太后一心想留住宝贝外孙,必定会在今日就急着提出让慕如烟在众多年轻贵胄中挑拣挑拣,看有没有合心意的。

    最近又盛传慕如烟是皇帝心中的下任皇后人选,皇子们也就格外重视今日的见面。

    比如四皇子朱景耀的母妃容贵妃就为儿子从头到脚整饬了一遍,嘱咐他在慕如烟面前好好表现。

    比如二皇子朱景坤,虽然他知道母后恨慕如烟,但他也有自己的盘算,故而今日也是花了一番心思盛装准备。母后的怨忿是母后的事,可万一传闻是真的,父皇真的有意要慕如烟做下任皇后呢?自己也犯不着与皇位过不去,先把人娶到手再说。

    其他皇子虽尚还年幼,但看他们装扮,也是母亲们花过一番心思的。

    大皇子远在镇西军中历练多年,赶不回来,今日不在场是为自然。如此看来,皇子中对此事并不上心的,只有迟迟未到场的三皇子朱景深了。

    慕如烟眼神瞥到殿内坐直了身子静待采摘的皇子们,经她目光一扫,那些皇子们脸上更是紧张起来。

    她忍住笑,只听过皇帝翻后宫妃嫔牌子的,现在这些皇子却一个个像是等着被自己翻牌子,那画面真是够荒唐。

    从前只要谈起世上荒诞之事,她常与朱荃两人一同笑得乐不可支。于是她不由将目光投向朱荃,想从他脸上的嘲讽中找到点共鸣。可眼下朱荃竟也在众人之中坐直了身子,似乎有些紧张。

    唔……慕如烟偏了偏头,一头雾水:他搞什么?

    “皇奶奶,”慕如烟撒娇地靠在太后怀里,“孙儿一心只有军务。”

    “胡说,女子大了哪有不嫁人的道理。你母亲不在了,皇奶奶要为你做主。”太后不动声色瞟了眼大殿,轻声问,“就没有遇到一个中意的?”

    慕如烟目光一扫屏息凝气的众人,嘴角暗暗一扬,娇嗔道:“孙儿哪懂那些……只是孙儿早就下了决心……”

    四下万籁俱寂,众人仿佛都止了呼吸,只等她把话说完。

    “我的夫君,得随我一起住到北境军营。”

    一阵寒风随着凉爽的祛暑寒冰弥漫在整座殿宇,好像带来了北国的冰雪。

    慕如烟抱着太后的身子撒娇的时候,余光轻轻一瞥,只见殿内众皇子方才还摩拳擦掌,现下个个神色猝不及防。

    住到北境……先不说那是何等的蛮荒艰苦之地,远离都城生活,岂不是等于放弃了太子之位?

    慕如烟坐起身来,再一次看向诸皇子的时候,二皇子带头将脸偷偷别了过去躲开她的视线。四皇子一看情势不对,也学着兄长的样儿赶紧低下了头,就像一个躲避夫子提问的学生。其他人也不用说,都自避不暇。

    朱荃这会儿好像是终于缓过神来,脸上露出了一抹狡黠笑意,与慕如烟四目相对:亏你想得出,这样一试炼,皇奶奶暂时也就没法再坚持了。

    方才慕如烟试验众皇子的时候,太后面上没表现出什么,但众人举动都没逃过她的眼睛。她又怎会不知,深宫中,真情实意乃是奢侈之物。她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