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颖浅然一笑,端起酒杯伸向吴中元。
吴中元愣了一愣方才送杯相迎,这时候没有碰杯的习惯,干杯是后世才有的。
碰杯之后,吴中元喝下一半,赵颖浅尝辄止,放下酒杯之后转头四顾,打量酒肆内部的情况,可能是出于好奇,也可能是出于特工的职业习惯。
“来,尝尝,”吴中元拿起筷子,指着桌上的菜蔬,“这时候物资非常匮乏,温饱都很难维持,好吃的东西也不多,这里的饭菜很不错,在这时候算是很好的了。”
赵颖也没有客气推辞,拿起筷子逐一品尝,这不是二人头一次同桌吃饭了,却是最轻松的一次,至少对赵颖来说是这样,她不必隐藏自己真实的饮食偏好和进餐方式,西方人在饭桌上不像东方人有那么多的规矩,在获得了主人的邀请和允许之后也比较放得开。
东方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在酒席上如果需要交谈,会暂时放下筷子,但西方没有这个规矩,赵颖一直在仔细品尝,即时点评,对胃口的就会多吃几口,偶尔还会端起酒杯喝酒佐餐。
吴中元拿着酒壶,为其斟酒,由于饭桌比较大,菜蔬的品种比较多,发现有对赵颖胃口的,就会将其挪到距离赵颖更近的位置。
“被人顶礼膜拜是种什么感觉?”赵颖说话的同时用纸巾擦拭筷子前端,她一直有这个习惯,这也是一个比较有教养的习惯,不会通过筷子的沾带将不同菜肴的汁水彼此混淆,也可以避免带有自己口水的筷子污染盘子里剩余的食物。
吴中元没想到赵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想了想方才回答道,“压力,巨大的压力。”
“我也感觉到了,虽然你君临天下,但你活的并不开心,”赵颖说道,“短短两年多的时间你就取得了这么惊人的成就,真的是非常难得,但你的精神压力太大了,这么下去早晚得出问题,你得试着慢下来。”
吴中元笑了笑,是苦笑,“我也想啊,但时不我待,留给我的时间太有限了,我必须在一年之中将整个中原地区的所有部落合而为一,你应该知道统一简单,融合困难,涉及到方方面面。在发展生产力的同时我还需要巩固国防,进行战前准备,我是黄帝,下面的千头万绪最终都会汇聚到我这里,有句古话叫牵一发而动全身,我在批阅奏折的时候精神都是高度紧张的,我下达的任何一个命令都会成为国策,会影响千千万万的人,容不得我马虎大意。”
赵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你现在是君王,下面的人即便发现了问题也不敢如实的向你反应,更不敢对你提出批评,但我是局外人,他们不敢说的话我敢说,我理解你的处境和困难,但你现在目的性太强,连眼神里都透着急切和疲惫,我感觉现在不是你在控制局面,而是局面在控制你,你完全是被严峻的形势在推着走,离君王越来越近,离吴中元越来越远。”
吴中元正在思考赵颖所说的话,没有立刻接话。
赵颖又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现在应该迫切的想要将我送走,然后腾出时间去做那些你必须要做的事情。”
“如果你愿意,可以自这里滞留一段时间,我陪你到处转转。”吴中元说道。
“不用了,我理解你的难处,”赵颖站立起身,拿过吴中元面前的汤碗为其盛汤,“你能陪我一天我已经很感动了,其他人不会有这样的待遇。”
“你不是其他人。”吴中元笑道。
“你还是喜欢我的。”赵颖笑容之中带有些许欣慰
吴中元没有否认,但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你刚才说我目的性太强,接着说,把话说完,在你看来我怎么做才是对的?”
“我们手里有你自小学到大学的所有考试成绩,”赵颖说道,“通过这些数据不难发现,从小到大不管什么事情你都能做到最好,学习非常认真,也非常刻苦。”
“如果供你读书的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道士和一个冒着生命危险下井挖煤的师兄,你的学习也会非常刻苦。”吴中元闭目叹气,仔细想来,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想起自己的师父了,连想起林清明的次数也很少。
眼见勾起了吴中元的苦涩回忆,赵颖急忙岔开了话题,“我想说的是你完全没必要什么事情都非要做到最好,该放松的时候要适当放松一下,感受一下生活中的各种美好,不要活的那么累,如果不能将所有事情都做好,一些次要的就可以放弃。”
“哈哈,”吴中元笑了,“如果你不是我的朋友,我会将你的这番话理解为敌特分子对他国元首的蛊惑和腐蚀。”
“我们只是朋友吗?”赵颖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