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窗天光,枝丫探进房中,引出一处蜿蜒枝影,枝梢缀着一簇未及生出绿叶的黄芽。
八角香炉顶上冒出袅娜薄烟,正纠缠着那胜米粒般大小的黄芽频频做舞。
宋舍离抬眼,方明白那黄芽为何未长出绿叶就黄了,深秋吹过窗柩的风是凉的,宋舍离却感觉那人的视线更让人生寒,顶着那道视线,她动手将简陋的独座连同香炉一起挪到角落。
“呵呵。”暗黑古朴的飞镖瓣尖很长,这人玩得游刃有余,纤长的手指好像从未伤过。
“美人儿啊美人儿,我这么大一个人放你屋里,你就这么视若无睹?不免有失礼数啊。”
宋舍离:“......”
宋舍离手下动作不停,却是说:“公子闯人房中,这也是有失礼数。不如放在一起比过,看谁更没礼数,如何”回应她的自是猖狂不羁的笑。
宋舍离接受能力很强,但心中很敏感,她这不是视若无睹而是故意的视若无睹。她只身一人在此,本就十分惆怅,对什么都聊胜于无,况且她对于这个身负人命的人无话可说,且也不敢同段袭庭说话。
这人耐心不足,虽不着急催促,但时间长了,难免耐心有失。他看着她很轻佻的展笑,又问:“我方才说了出处,美人儿是否也要告知在下姓名,以平在下心中之好奇?”
宋舍离给独座挪好了地方,转身时,段袭庭已经大马金刀地坐在桌边,信手自斟自酌,捏着杯盏小瞧着她。
宋舍离舔着干涩的朱唇,原地站着:“舍离,宋舍离。”
宋舍离又道:“段公子既已知道我的姓名了,那公子还有事吗?”
对方“啊”了一声,四下扫视一圈:“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这事,能做的不是很多?譬如......”
“什么?”
“譬如啊,颠鸾倒凤,红帐酣战,鸾凤和鸣......”
每说一个词,宋舍离双颊就要红上几分,这人却是说的兴致勃勃。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段袭庭这样,纵使这样,却,也每个人都不如他。
段袭庭,名令寒,字袭庭。是破阑国十一皇子,在朝堂上与身为六皇子的段君越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用现代汉语解释就是铁哥们,基友,死党。但后期剧情,两人关系是势如水火。
宋舍离想起这些信息时,不但没拆穿对方身份,还没有身为平民对皇族的尊敬,反而反其道而行之,直接借由他言语放浪,心思龌龊,直接将人推出门去。
阖上门前,对方握着门槛不让她关门,淡笑道:“宋姑娘美貌摆在这里,不知可有婚配?在下替姑娘说媒如何?”
宋舍离气急败坏:“我信天命不信你。段公子想做媒婆还是另找他人吧。”门被阖上,那人轻佻风流的声音终于被隔绝在外。
窗外不多时又飞了雨,雨丝染湿颤颤巍巍的窗前枝梢。窗外正对着一方古朴拱桥,桥上有人撑着油纸伞闲庭看花似的散步,有人捂着头东奔西窜。桥下有一群水鸭划动红蹼逃到桥下躲雨,场景不急不缓,一切都是悠然自得。
宋舍离有种身至江南水乡的错觉,可细腻的心思倏地被好好膈应了一番,她发现有人放下伞,停在桥中央,支颐在桥墩上细细地看她。
隔着万千雨幕,凄冷的湿风,一道水流潺潺的小河,他们悠然对视。
那人目光,更胜一眼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