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方才僧人说的话,心里欢快不少,这里确实是待不下去了。俗语说,树挪死,人挪活,此处容不下他了,自有容他之处。

    但他现在还不能立马走掉,他得等母亲病好了,待小桐肚里的娃娃平安落地,他才能放心离去。

    这时,屋里的吴母突然咳嗽了一声,吴元聪赶紧起身跑了进去。

    吴母见是她家元聪,身子坐起来,说道:“元聪啊,你回来了。”

    吴元聪点点头,坐到了母亲身边,问道:“娘,您这心里可好受点了,还闷吗?”

    吴母不知是故意回避他,还是装作没听见,不答反问:“元聪啊,你生意好转了吗?”

    吴元聪心中酸涩,却强装欢笑,哄她说:“娘,好多了,再过些时日就能恢复往常了。”

    吴母又问:“元聪啊,小桐生的是男娃还是女娃啊?”

    吴元聪拉着母亲的手说:“娘,您糊涂了,小桐这还没生呢,哪里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说完他才知,他娘是真糊涂了。母亲每日里问的最多的就是这两句,他生意转好没?小桐生的是男娃还是女娃?

    问完就再没话了。

    吴母松开儿子的手,复又躺下,留了个背给吴元聪。吴元聪将毯子给娘身上盖好,问道:“娘,您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吴姨做给您吃。”

    吴母说:“想吃你外婆做的手擀面。”

    元聪眼眶倏地就湿润了,他外婆在他母亲十二岁那年就离世了,外婆离世前夕给母亲做了顿手擀面,母亲一直记怀到今天。

    他抹掉眼角的泪水,笑道:“好,我给娘做手擀面吃。”

    母亲的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会坐院子里晒会儿太阳,与家里人好好说会儿话。坏的时候,半夜里突然跑到院子里大叫,“元聪,蛇来了,快来打蛇。不,元聪,别给黑蛇打了,打那大花蛇,快打......”

    从三月到四月,从四月到五月,一直到五月底,母亲间歇性的嘶喊闹了好几次,家里人被折腾的痛苦不堪。

    大夫请了好几茬,药也是一副一副地换,就连南山上神庙里的圣母娘娘像都拜了好几拜,最后均是无果。

    实在是没法子了,吴元聪从一个偏远村子里请来了神婆。神婆做法三天三夜,引得一群乌鸦直往屋里飞,“呜哇,呜哇”粗劣沙哑的嘶叫声盘旋于屋梁,经久不散。

    宋若桐听了直掉眼泪,如若她不告诉婆婆她梦花蛇一事,婆婆也不会变成现在这般。

    转眼间已是六月,盛夏的午后,天气十分灼热,知了在树上鸣个不停。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家家户户闭了门在屋里小憩。

    这种天气于孕妇而言,简直是苦不堪言。宋若桐大着个肚子,躺也不是,坐也不是,拿着个扇子在屋里扇来扇去。

    吴元聪突然走进来,对她说:“小桐,娘喊你过去。”

    吴母这几日精神好了许多,再没胡言乱语过。宋若桐进了她屋里,她正靠着一床被子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