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儿,娘不要你去杀人,咱们离开这儿,永远也不回来了,好吗?”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叶灵不知道自己生于哪,可洛阳城却是她长大的地方,虽然苦多乐少,可这儿毕竟有她太多的第一次,更要紧的是她在这儿还有一个女儿,纵使瞧不起她也不肯认她,可作为一个母亲,她能彻底的放下?
背井离乡,漂泊异域,她能不清楚那种自我放逐的愁苦?可为了儿子,她却不得不强迫自己忘记这里一切,她紧紧的抱着叶羽,祈求的看着他。
叶羽虽然没把洛阳城当做自己的故乡,可他却不想就这么离开,天子脚下,七大士族行事尚且如此肆无忌惮,更不要说那山高皇帝远的穷乡僻壤了。不破不立,与其破帽遮颜过闹市,倒不如堂堂正正的迎敌,能让人恨,让人怕,让人不敢继续与之为敌,这也不失为一种自保的手段。
想到这儿,叶羽突然觉得母亲按到了自己肋下的箭伤,吃痛之下他不由的呲牙咧嘴。
“羽儿,你受伤了?快让娘看看!”看到儿子的表情,叶灵才发现自己手上竟染有斑斑血迹。
“娘,儿子无碍的,些许皮肉之伤而已。”
娘受了伤从来不说一声疼,我这做儿子的又怎能认怂?此时若不能在敌人面前表现出自己铁血的一面,那这些欺软怕硬的小人还不更变本加厉?
叶灵哪肯信他?儿子身上的痛,在母亲那儿总是要加倍的,看着叶羽肋下的伤、背后的痕,叶灵眼泪瞬间淌了下来,她手忙脚乱的撕下自己衣襟去包扎儿子的伤。
“少爷,你疼吗?”嫣儿抢到叶羽跟前,想帮忙却又无从下手。
“哥哥,有南儿在,你不怕……”如烟虽然没有说话,可她也是一脸紧张的看着叶羽。
“娘,伤口早就不流血了,过不了两天就会好的。”叶羽阻止了叶灵的动作,“娘,听儿子给您讲个故事好不?”
此话一出,包括叶灵在内,所有人都愣了,在这儿剑拔弩张的当口,你竟然还有心情讲故事?
“从前有个书生叫东郭先生,这个人死读书,读死书,满口的仁义道德,完全是一个滥好人,有一天他碰到一匹被猎人追杀的狼……”
叶羽对母亲在笑,对敌人也在笑,可前者是一种发自肺腑的幸福,而后者却给人一种邪邪的感觉,有一句话叫醉翁之意不在酒,叶羽虽然是给母亲讲故事,可他却是说给在场所有的人。
“狼听了老农的话立刻同意了,它像之前一样躺下,身子蜷作一团,东郭先生用绳子把它捆起来装进口袋里。这时,老农立刻把口袋扎紧,他对东郭先生说,‘狼的本性就是吃人,你怎能对它讲仁慈?’此话说罢,老农抡起锄头将狼打死了。”
叶羽此话饱含着中气,远远地传了出去,七大士族有吃惊亦有恼怒,尤以裴越为甚,你含沙射影不就是想跟我们动手?你难道还真以为我们七大士族怕你?若不是有这些碍眼的禁军,你以为你能讲完这个故事?
“叶兄弟,哥哥代死去的弟兄们谢谢你。”看看血泊中惨死的将士,看看愤慨的禁军下属,想想叶羽话里的意思,元成竟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本以为杀戮就有结束,可谁知道事情才刚刚开始,可此刻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明空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到底是个怎样一个人?他随口一句话都能让自己回味半天,真想知道他到底还知道些什么。”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明空想的是“天下平”,而钱紫萱考虑的却是“身修与家齐”。她能听出叶羽话里话外的意思,她也不想看着叶羽杀人,可人家母亲刚刚差点丧命,难道还能忍吗?再联想到刚刚崔府的忘恩负义之举,敢爱敢恨的钱大小姐哪会在乎卢氏一方的死活?对方人多势众,她虽然也为叶羽担心,可直觉告诉她,叶羽绝不会输,也绝对不会有事。
“儿啊,你身上有伤,咱惹不起他们,带娘走好吗?”叶灵哪能不知道儿子话里的意思?想到儿子有伤在身,她哪允许儿子跟人打架?
“娘,我就带您离开这儿……”说话的同时,叶羽悄无声息的点了叶灵的昏睡穴,看着渐渐靠在自己怀里的母亲,叶羽心下一叹,“娘,对不起了,儿子只是不想让您担心而已。”
“少爷,你……”嫣儿惊诧的看着叶羽。
“嫣儿,让娘先睡一会儿吧。”说话间,叶羽把昏睡的母亲抱到嫣儿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