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一半路程的贺明阳倒了下来,跌进冷枫的怀抱。
冷枫贪恋地紧紧抱住，曾经日思夜想的脸近在咫尺，煞白的底色中正慢慢浮起红晕。他用下巴抵住贺明阳的额头,轻轻磨蹭着,硬挺的胡茬在细嫩的额头上留下淡淡的红。
贺明阳睁开眼,眼睛还没有完全对焦，刺鼻的消毒水味率先刺激到他的嗅觉神经，他的眉头一下子皱起来。
“醒了？”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贺明阳机械地扭过头，看了半天才认出床边坐着的是冷枫。
冷枫眼窝深陷,看起来比早上更憔悴了。
贺明阳缓慢眨动眼皮：“谢了。”
冷枫揉着猩红的眼睛，咧着嘴傻笑：“医生说你没什么事，休息两天就好了。”
贺明阳干涩的喉咙里发出闷闷的“嗯”,类似的情况以前偶尔也有过，只是没这次这么严重，在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后，他都是一个人默默挺过最难受的阶段。这次不知怎么搞的，他居然会向冷枫求救，还被弄进了医院。
一想到陆粤老妈子似的喋喋不休,贺明阳就心烦意乱,眉头不自觉蹙到一块。
冷枫紧张地声音响起：“怎么了,哪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贺明阳赶紧制止他：“不用。”
把坐立不安的冷枫打发去买饭,贺明阳撑坐起来，靠在床头发呆。心脏异常那一霎，他脑海里闪过了死亡，当时太慌乱来不及细想，只以为那是他自己对死亡的本能恐惧,然而现在去回忆才发现死亡的召唤似乎并不是针对他的，他内心的恐惧也并非是怕自己猝死，恰恰相反，在他失去意识那一刻，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会平安无事。
这就很微妙了。他的心脏剧烈跳动引发的死亡竟然与他无关？他这是突然通了灵，跟某个要死的人产生了短暂共情？
走廊里的吵闹惊扰了他烦乱的思绪，他掀开被子下了床，这才发现住院部跟他印象里的不太一样，走廊要窄一些，地上铺的大理石也不一样。
这不是陆粤就职那家医院。
贺明阳郁闷的心情阴雨转晴，抱着手臂靠在门口看他的跑腿小工拎着大包小包的吃食手忙脚乱往这边跑。
有患者家属在走廊里吵吵，冷枫举着吃喝小心翼翼贴墙挤过来，这才瞧见贺明阳在外头站着。
“你怎么出来了呢，医生说你要多休息，快进屋，走廊多凉。”冷枫母鸡轰小鸡似的把贺明阳撵进屋，床上桌架起来，好吃的一样一样摆出来。
贺明阳咋舌：“你这买了多少，吃得完么。”
“吃不完也得吃完，”冷枫把他往床上一按，筷子往他手里一塞，严肃道，“医生说你低血糖，还有点着凉，你不会一直没吃饭吧？”
贺明阳咬着筷子头，试探地问：“我是怎么晕的？”
冷枫给他舀一碗鸡汤递到嘴边，边催他喝边说：“低血糖导致晕厥，鉴于你没有低血糖的病史，各项检查也没有其他病因导致血糖骤降，医生推断你很可能是饿晕的。”
贺明阳：“……”晕倒竟然跟心脏没关系？
冷枫找了把勺，舀了汤硬往贺明阳嘴里塞：“你说你也真能耐，跟我撒气你打我骂我都行，干嘛非跟自己过不去，身体是你自己的，你要是……我走都走得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