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要再讨好唯利是图的祖母,本本分分做好自己便是。

    还有那个为她落泪、将她捧若珍宝的男人……

    呃,宁汐觉得,大概她生前作孽太多,死后还逃不了祖母的碎碎念。

    宁汐跪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冷风四灌,坐在上首处的老夫人正捧着暖手炉训斥:“汐丫头,兰花事小,偷窃事大。传出伯府教出了一个偷鸡摸狗的女孩,叫伯府颜面何存。”

    徐氏甩帕怒道:“哪里是小事了,那可是有市无价的翡翠兰,死孩子说拔就给我拔了,越来越无法无天。”

    “母亲,您快别气了,妹妹自幼离家,是我们没教导好她。半个月前她摔了祖母的血玉镯子,这不就没犯了吗。”宁鸾劝道,一壁帮母亲顺背。

    宁汐揉揉跪痛的膝盖,听到这不禁汗毛一抖,以前怎么没察觉这位姐姐这么腹黑呢,这话翻译过来不就是:她很久以前杀人放火,不久前摔祖母的镯子,今天砸您的兰花,会一点一点从大恶变小恶的……

    徐氏听了果气儿不打一处来,指着她:“你、先生说得不错,你就是个妖孽,祸害。”

    宁汐有点懵,今夕何夕?

    她瞅着面前被□□一地散碎兰花,记忆渐渐回笼。

    这约莫是在她进府一个月不到发生的事。可见学坏容易学好难,她跟在师父身边时,还是个根正苗红的小丫头。进了伯府,被人吹捧了几句就找不着北了。

    那盆母亲喜爱的珍贵兰花品种,不知如何进了她的视线,和她走在一起逛园子的宁鸾说要,宁汐向来跟宁鸾唱反调,便当即跟她争了起来。花盆不小心摔碎后,宁鸾一个劲在那哭,而她不知所措。等俩人被带到花厅问话,本还可以救活的兰花不知被谁糟蹋成那模样,俄而宁鸾哭哭啼啼的三言两语,大家一致把罪责定到她的头上。

    见宁汐的目光飘过来,宁鸾在徐氏身边一瑟缩:“母、母亲,真的不是我摔碎了花盆。”

    “鸾儿你放心,这盆花你每天帮我细心打理着,怎么可能是你,”徐氏拍拍她手,犀利扫向宁汐:“你瞪,你再瞪,休想威胁你大姐替你顶包。”

    宁汐“……”天可怜见,她只是望而已,哪有瞪啦。

    隆冬严寒,宁汐的膝盖快麻木了。

    她终于接受竟然重生了的事实,随即做了个决定,规规矩矩弯腰叩首:“祖母,母亲,我错了。我拿兰花是为了治母亲的病,但应提前跟您商量,是我鲁莽,是我的不对,下次…没有下次了。”

    花盆摔碎,确实是相争的两个人的过错。换作以前,不,就是前世的这个时候,她会争得面红耳赤头破血流,拉宁鸾一块下水。而后果是,家人都信宁鸾不信她,损坏兰花的事情非但未洗清,还添了个诬陷姐妹的罪名。

    这事说起来稀奇,也不稀奇。俗话说,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一个人的出身,不能决定他的全部未来。宁鸾便是一个典型,她虽是管事婆子的孙女,跟伯府无血缘关系,但在宁汐被送往农家的时日,她被抱来替代,既成全了对老管家的主仆之情,又解徐氏失女的痛楚,还让刚出生的幼子有了年龄相当的玩伴。

    待宁鸾长大,跟金陵贵女们交好,仗着外表出色,还让一些贵公子家相中说亲,地位就越发不可动摇了。

    勋贵家养女儿,一是为了结秦晋之好,二便是为了供奉那口香火。宁鸾自幼成了孤儿,被徐氏养大,以后不供奉她供奉谁。这两点条件都符合,血缘问题就不大,家里人都愿把她当亲生的栽培疼爱。

    宁鸾不该算计她,当然,她也不该一来,就想把宁鸾撵走,那是个活物都会跳起来反抗。

    这件事她扛下了,只希望日后同宁家人井水不犯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