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岩台,风岩台,平地十里起高台,接风饮露,有鹤西来。
川蜀刚承接第一缕晨曦之时,三峡边的风岩台,就开始陆续有儒生聚集。这些书生俱是面相温雅,衣带纶巾,初时不过十数人,随着鸡鸣几声,万物苏醒,人数迅速破百,十里风岩台被青衣染遍,到至后来,人人均自觉取绒巾席地而坐,排列方正,整齐划一,将风岩台擘如棋盘,巍为壮观。
风岩台下,有樵夫勤于早起伐木拾柴,也有猎人带叉上山,一些黄毛小子出门嬉戏,见到书香风雅堂,清晨风岩展书读时,都不由驻足观看。
台下人群中,一个高亢尖锐的声音尤为刺耳:“呸呀,喊你爸我打碎春梦,天没亮在这等一群小学生早读豁,田小妆你该打啦。”
“怎么,你当土匪的时候就不用早起了?”卫哑白揉着惺忪的睡眼,轻轻打哈欠问道。
“废话,我忠肝义胆真金仙,是怎么会做些巡山早起的活儿,哎呀,可惜我的春梦,我的美人啊。”魏金仙捶胸顿足。
田妆一言不发,大眼睛瞪着风岩台的书生们,一脸歆羡。听田庄说,这小妹几乎每日在天将明之时,便开始梳洗准备,登山到风岩台下,比书生来得都要早,就为了听到风岩那朗朗书声。此刻,她还是如同第一次见证一样,欣喜、期待,以渴望的眼神看着风岩台。
卫哑白问她:“田妆,你这么喜欢读书,便上台与他们一同晨读好了。”
她急忙道:“不成的,书香风雅堂门风严肃,做派认真讲礼数,贸然上台,便是成心打岔,虽然不致于为难我们,但也会严词说教。风雅堂在川蜀声望很大,崇高学府是万不可轻易起冲突的。”
“这么严重吗?”
“风雅堂开创数甲子以来,风岩展书读的传统从未变动,纵是西武林,也不曾禁止过。”
听田妆如此说,卫哑白也开始心生好奇。目光巡视,儒门方阵最前排右方,有一雅座长桌,桌后立着软椅横座,四面是白纱帐围住,里面无人,想是重要人物还未登场。
“前面那座位是谁的,好像众人到齐,就差他了。”
田妆答道:“不会有人坐的,那是……书香风雅堂领读人的位置,通常能领读的只有书座或剑座。”
“哦?就是说,胡蝶谜或者虚缘玄才有资格坐在那?”卫哑白吐了吐舌头。
“是……是的,以前他们都只坐在帐中,都看不清脸的。但二人离去后,双座空缺至今,只能由十二峰部轮流派人暂代领读。”
原来这只迷蝴蝶有这么大派头。难怪早上拉他过来时,他说看了十几年,早就看烦了,拒绝来此。卫哑白旋即又想到,还好没让林珑过来,这场面她肯定会觉得无聊乏味。
“那今天领读的人是谁?”卫哑白问。
“昨日是圣泉峰部的左丘鹏,那么今日就该轮到净坛峰部的系青伞。”
“你记得蛮清楚的嘛。”
田妆嘿嘿笑道:“来的次数多了,印象就比较深。”
“咫尺镜台影落拓,伞外晴天分外真。十年百年功名没,尧舜垂手让后人。”一声响亮的诗号响彻风岩台,人未到时,一柄清油纸伞从台下飞出,伞尖朝下立在风岩台前,一名青衫才俊竞拔而起,身形如仙,翩翩落地,引得风岩台下叫好声不断。
“十年百年功名没,尧舜垂手让后人。”魏金仙品了品道:“这个诗号有够高调,系青伞是吗,此人看起来生的劲拔苍松追颜柳,有些玉树临风的感觉。”
田妆点头道:“儒门出众之人,各个都是风流高士,这系青伞,听说还是这次双座的热门人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