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口威胁,循道还真吃这一套——本以为拿这叛徒是手到擒来,谁料第一招就落在了下风,即便是轻敌所致,终究自己身负重伤,这种身体状况就很难保证能有胜算啊。再动手?若再动手他真把我打挂了可怎么办?我还有将近一百年的寿命没有享用完哪,还得赶回去参加筇山真人的渡劫仪式呢……
于是即从怀中掏出一枚丸药来服下,暂时稳住伤势,然后也不上前,也不退后,就干杵在那儿朝随风放嘴炮:“贫道看你少年时候,心性尚佳,慧根五品,又肯勤修苦练,还期盼你可以青出于蓝,比贫道更年轻便迈入化神境界。谁想你误入歧途,心僻而险,竟然叛反出门——如今想来,贫道亦深觉惋惜,往往责怪自己没能教好你,把你引归正途……谁想你叛门之后,仍不学好,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想要召唤妖龙!你可知妖龙一旦降世,世界立化地狱,昔日同门,也将纷纷陨落——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做此恶行?!”
随风一撇嘴:“算了吧,要真象你说的这么恐怖,洞玄派又岂会只派你一人前来擒我?若我真能召唤妖龙降世,难道就不怕遭到化神围攻吗?必然有所倚仗,岂是你一老匹夫所能阻挠?”
风赫然皱着眉头,忍不住插嘴:“你真的没想要召唤妖龙?那你跟这儿究竟在做些什么?”
随风瞟了他一眼:“几位竟能破我迷阵,想必也非无名之辈,为何还不敢报上名来?”
风赫然抱拳答道:“你猜错了,我等确实是无名之辈——本为荒僻之地的散修,五十余年前得遗山真人收为方外弟子,正待归宗入门,就被遣来破你之阵。”
随即四人便报上姓名。随风双眼一眯:“原来是遗山真人的弟子,请恕我孤陋寡闻。妖龙云云,只是上古传说而已,谁都不知真假,从来不曾听闻可以从天召唤,所以洞玄派即便听闻我在此间施法,也根本不会当一回事儿。之所以派那老道来擒我,只为清理门户,全他洞玄脸面而已。”
“那你究竟在这里做什么?若无不可告人之事,又何必设下迷阵,阻人前来?”
随风唇边突然露出一丝狞笑来:“我在这里做什么?其实很简单,我在施法,以求——灭世!”
他这个回答大大出乎于众人意料之外——本以为召唤妖龙就够恐怖了,你要不在召唤妖龙,那么搞别的什么花样都必可罪减一等啊,谁想到竟是“灭世”二字,这特么不是比召唤妖龙更疯狂吗?
只有张禄,双眸微微一转,便已猜到了七八成,当即大声质问随风:“这‘斩龙台’下,镇压有上古为仙人所斩的妖龙遗骸,戾气尚未消尽——你是想将这些戾气全都释放出来么?”
仙人斩龙或许真是不靠谱的传说,但“斩龙台”下埋着很多具龙尸,戾气环绕,这是张禄通过巨龙的意识——其实应该说是附着于巨龙的一道戾气——在幻境中亲眼所见的。一道戾气喷出地面,便能凝聚土石,化身巨龙,肆虐一方,起码得化神才能将之击败,地脉之中的戾气少说也有百道啊,这要是一起冒出来……
当时瞧见那些戾气,张禄就觉得挺恐怖,清玄世界就好比建造在一个巨大的火药桶上,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炸。那么猜度随风所为,他既想灭世,又来到“斩龙台”施法,很大可能就是要点燃这个火药桶。真要是百道戾气齐出,估计得一两百个化神才能应对,清玄世界如今有那么多化神真人吗?再说了,戾气之累加,说不定会就产生质变,一百道戾气的威力,未必就等同于一百条巨龙啊!
被张禄一语道破,随风不禁微微一愕,随即点一点头:“张道友倒有见识。不错,我正待放出这地下的所有戾气,以毁灭污浊的世间!”
循道闻言大惊:“你疯了!若戾气尽出,恐怕就连洞玄、上清两派合力也无法镇压……”
“那正是我的期望。”
“……不仅世间可能被彻底毁灭,你也不能全身啊。难道你还奢望可以控制那些妖龙戾气吗?!”
随风“呵呵”一笑:“我并无那般奢望,自愿与此污浊之世同毁。”说着话又将手中令牌朝供案一斜,作势欲拍:“汝等若欲阻拦,这便上吧,否则的话,只需再有数刻,‘斩龙台’崩,戾气便出,到时候除非仙人降世,否则便无可挽回了。”
唐丽语一攥双拳,作势便欲冲上,却被张禄一迈步便拦到她的身前,随即低声道:“还有几刻钟,不着急——现在上去,就怕没有胜算。”
看起来随风手里这面令牌确实是至宝,起码可以正面拮抗一名化神真人,唐丽语他们虽然精擅斗战,但真论实力的话,三个加起来也未必比得上一个循道……加上自己也就两名化神而已——循道老头儿法宝被毁,未必还有什么战力,而且很可能已经丧失了战意。看随风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在搜集到更多信息的前提下,己方还是不要浪战为好。
所以他打算再套套话,当下朝随风点头示意:“原来如此,倒是我等想岔了。我等曾听遗山真人言道,此世修真者但知静坐养命,不识斗战,毫无竞争意,消磨了进取心,因此千年来罕有登仙者,故此以为你想召来妖物,以外敌作刺激,使修真者重拾勇气。不想你竟欲灭世……”
随风闻言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听此言,你们果然是受过遗山真人的教诲。不错,真人昔年也曾向我透露过这般想法……然而真人错了,此世修者近千年来之所以罕有登仙者,并非因为缺乏进取之心、争竞之意,而是……”说着话伸手朝上一指:“天已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