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的信鸽带着悠扬的鸽哨而起时,好水川五里之外,前往笼洛川追击的武英、朱观一部,也遭遇了西夏军队的伏击。
笼洛川地势狭长,山谷宽不及四里,通长却逾五十里。
这日辰时,宋军方才进入山谷之中,忽而见山梁之上涌出大批党项士兵。
西夏军队临高而据,俯压宋军,分明是出敌制胜的绝佳地势,党项人却按兵不动,似乎等待着什么。
面对着围而不打的诡异阵势,武英和朱观毫不慌乱,当即议定突围之计,往东北方山坳处发起冲锋。
这头武英纵马正走,只见两侧山后杀出两员大将,引两队步军前来阻截,武英断喝之下反手拔出大刀便砍,刀刃破风而出,只见衣甲平过、血如泉涌。
武英不敢恋战,只图杀退众军、为后部冲出一条生路来;方一见这两支夏军且战且退、让出十余丈来,忙提枪夺路而走。
宋军将士正大喜间,却见山坳处又涌上数百党项步军,手持弯刀冲将而上、在这山梁沟壑间纵横如飞、如履平地,生猛至极、势不可挡。
山坳中比之河谷更难灵活进退,武英正欲下令后撤,忽听得身后惊呼声四起——不知何处埋伏的夏军飞速围堵了后路,意图瓮中吞没这一枝人马。
——这样狭长的河谷之中,竟不知藏了几多党项伏兵。
武英心中暗叫不好,忙拍马回战,又见朱观一部也率兵来援;四周党项军队见状忽如鸟兽散去,任由武朱二部会军、退回河谷中去。
方才激战之中、武英身上已挂了几处彩,还不待歇上片刻,又与朱观耳语几句,再向山坳处冲去;待到四周所伏士兵冲将而出合围而上,朱观亦领了数百人从后方袭去,正是螳螂捕蝉的阵势。
不料这山谷之中的党项人好似杀之不尽拒之不绝一般、前赴后继地从山梁后头袭来,朱观见势忙掩护武英回撤、两队一并回马杀去。
如此三番五次,虽与夏军同折了几百人马,宋军却终究无所突破、只得就地观望、以待任福、王珪来援。
却说羊牧隆城守将王珪接到策应朱观的命令、当即部署城防,这日五更造了饭、便往笼洛川去;方才行至半途,忽闻探报好水川地区有西夏大军踪迹,王珪心下忖度事态,难免心生不安,这才又折头往好水川去。
未及进入河谷,宋军将士便听得呼喊声、惨叫声震天价响着,传出这数里之外,竟未消解掉半分骇人之势,闻之令人心生恐惧。
行伍中不少士兵闻声面面相觑,退缩之意溢于言表,只碍于主将威严才不得不跟随大军继续前行。
待到终于挨到好水川,只见高大的山梁间早已横尸遍野、血流成河,里三层外三层的党项军阵中,破碎的宋军帅旗摇摇欲坠。
王珪见状立刻下令列队备战,诸将士还未归位,却见前军一名盾牌兵面色发白,跪倒在地哭道“前头西夏人少说也有万,我们就四千个人,冲上去就是给人家当靶子啊!”
话音未落,四周小卒面面相觑,随之跪倒者甚众,王珪鼓舞道“前头被围着的,是任福将军,他是为了国家、为了来支援我们才会落入敌人圈套。我们四千人,只要能在这西夏人的围攻之中冲破一条生路,任福将军就能杀出来。”
见一应数十人仍是跪地不起,王珪怒道“情势危急,畏缩不前、动摇军心者,杀无赦!”
厉喝之下,游移不定之众渐渐起身归了位,带头起事那人见状苦苦哀求道“将军,我家中仍有七十老母”
手起刀落间,犹自滚烫的鲜血溅了旁人满脸。
王珪翻身上马,提枪高喊、声嘶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