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迪尔赶着马车悠悠地往北去,一路上愈走愈清净、终于停在清晖桥旁。
雪后未霁,清晖桥两岸堆起厚厚的雪来,只那桥的一线格外清晰、显出别样的宁静雅致来。
过了桥来左数第三家便是玉玲儿新置的宅子,门口也无匾额,只挂着缃色的灯笼、上头娟秀的字体写着一个“魏”。
玉玲儿上前叩了门环,有梳着双环髻的小丫头出来开了门、迎了几人进去。
“府邸不大,难得这一方院子照看得用心,奴家和外子都觉着好。”玉玲儿领着几人穿过天井、走过正厅和花厅、又往正屋和厢房瞧了瞧,这才走到院子里来。
一夜的雪盖满了院子里的小桥、凉亭和栈道,透过积雪能窥见花木小品错落有致、匠心独具。
“这几个洒扫的女使都是从前玉府里当差的,若是人手不够,奴家明日再拨两个过来。”玉玲儿身子弱,在外头走了这许久,脸冻得有些发红。
白芷瞧着忍不住地心生怜惜,这头正欲请了她往正厅里喝茶去,却听得百花开口道“劳玉娘子费心了,与我同来的姐姐还在城外驿站里,如今要赶着去接她、就不能多留娘子了,改日定去贵府上答谢娘子。”
玉玲儿神色尴尬了一瞬,复而仍是柔柔笑道“娘子既然有事,奴家也不叨扰了。”
“白芷同索迪尔好生送玉娘子回府去,白蒿找个人往城西驿站递个信、让贺兰姐姐他们跟着过来。”
三人相携着退了出去,余下百花一人站在这廊下;她望着那雪景出神、半晌才抬脚往园中水池边去。
厚实的羊皮小靴踩下去,积雪一块一块地凹陷,冰雪的凉意透过靴子渗透进来。
原来他在这汴梁城中已有了这样的娇妻爱女……
——难得这一方院子照看得用心,奴家和外子都觉着好。
玉玲儿说话时的神情满溢着平静的欢喜,与之相比,她的喜怒哀乐都变得分外可笑起来。
一旁树枝上的积雪“啪嗒”一声落在她的肩头,她偏头侧目,眼看着那雪一点一点融化开来、只在斗篷上留下一团洇湿。
……
却说白芷和索迪尔将玉玲儿送回了通济巷,回程的路上刚好瞧见白蒿从车行出来、忙招她上来避风。
白蒿本就是个心里装不了事的性子,坐定了就忍不住道“你说那玉娘子同狄钤辖有什么干系?”
白芷心里也一直膈应这事、却又不敢瞎猜,只摇了摇头不说话。
白蒿又急又怒,狠狠拧住衣角道“我早间可听见了,那玉家老夫人叫的是“我儿”——我听闻,入赘的男子就算妻家的半个儿了——再算算那个小女娃的年纪,可不正是狄钤辖去延州之前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