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卿因为她的不告而别,其实心里面有太多太多的牢骚想发,但是如今赵尔清突然出现了,她又隐隐约约察觉到自己有太多太多的话说不出口。

    二人都没回学校,很有默契地进了附近的一家奶茶店,奶茶店平时主要做学生的生意,店里放的歌,也都是网络上一些脍炙人口的流行歌,宋之卿以前不喜欢,今天可能是情绪问题,听进耳朵里,莫名难过。

    赵尔清单手撑住下巴,正脸对着玻璃窗外,看着十分漫不经心,宋之卿平素也不是一个主动的人,就这样面对面干坐了几分钟,她清了清嗓子,刚想开口发问,赵尔清突然把脸转了回来,直视着她问:“学校有新的体育老师来了吗?”

    宋之卿怔了下,没料到她会开口问这个:“啊?暂时还没有。”

    赵尔清脸上原本简单干净的妆容,此时却浮现出一抹不太适应的自嘲:“我其实很想跟他们好好告别。”

    “那为什么不呢?”话题既然回到了这里,宋之卿立刻接腔,许是语气有些急促,连她自己也发现了:“你可想过不辞而别是件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

    不辞而别,一直以来都是宋芝芝的戏码,以前上学时候与她谈恋爱,宋芝芝每每与赵尔清生气上了,都爱闹失踪和不辞而别这一出,现在回想起来,赵尔清压根没有她主动道歉过的印象,那时候,哪怕宋芝芝脾气再炸,赵尔清总是愿意去包容她,因为也是真心喜欢,宋芝芝这人哪怕有太多太多的不堪,在过去的那一段日子里,也是真正和赵尔清有过一段好时光。

    想到这,赵尔清又觉得好笑,她甚至不太愿意把时间浪费在宋之卿的身上,直接坦白说:“我老家出了一点事。”

    “什么事?”

    赵尔清放下手里的奶茶杯,话语顿了下,随既道:“妈妈生病了,弟弟为了挣钱,去工地打工,结果摔断了腿,两个人都在家让爸爸照顾,结果村里土地规划,我家房子属于违建,要拆掉,临时没地方去住,妈妈的病变得更严重了,弟弟又没人照顾,我想给他们找个保姆,结果发现保姆工资比我的还高,爸爸打电话给我,让我回去看看他们,我就去了。”

    宋之卿惊讶地张开嘴,她对赵尔清话里的世界感觉到陌生,那是她从来没有真实接触过的世界,哪怕有听说过,是在电视上、报纸上,那些贫困人生的新闻在她眼中就跟格林童话书里的白马王子一样,没什么太大的意义,以此,又生出了一丝怜悯,问:“那你还会回去吗?”

    “今晚就回去。”赵尔清勉强地笑笑:“来收拾点东西,琪琪也还给我朋友了,没精力再养她了,我发现呀,宋老师,原来人没有能力,想过的生活就会离自己越来越远。”

    宋之卿叹了口气,赵尔清的遭遇与话语,让她止不住阵阵心痛,想起宋家对她的态度,与未来那些迷茫的不确定,她开始疑惑,自己此时此刻的心疼,到底是为了赵尔清,还是为了她本人?

    “也许宋老师不知道,认识宋老师这么久,一直很喜欢你呢。”赵尔清说到这里,低下头,手指往前,轻轻覆在了她的手上,无比惋惜的心酸说道:“经常会想,如果能一直陪在宋老师身边就好了,和宋老师一起早出晚归,一起养猫做饭,其他物质什么都不需要,就我们两个人一起,我以为,真的可以,直到我家人出事,我才发现,原来我以为真的只是以为,我连家人都照顾不了,怎么能去奢求与宋老师白头偕老呢?还好,还没开始,宋老师以后也会有更灿烂的人生,可惜我参与不了了。”

    宋之卿双目死死地盯着她的手背,表情一片迷茫,她对赵尔清的喜欢不言而喻,今天等到赵尔清的表白,原本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可是为什么会是这样子的结局。

    时间不早了,赵尔清说要去赶火车,宋之卿像只木偶一

    样起身送她,二人一前一后去买单,宋之卿又想抢着付钱,赵尔清摇摇头,用眼神制止她:“最后一次,我来付吧。”

    宋之卿瞬间被“最后一次”四个字刺痛,别开脸,一肚子的委屈无处宣泄,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奶茶店的老板刚刚一直在打游戏,多多少少把她们二人的对话听进去了,可能也是好心,只收了一杯奶茶的钱,说是买一送一的优惠,没有直接免单。

    赵尔清对他说了句谢谢,他挠挠头,一脸不好意思。

    出了门,赵尔清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宋之卿双手死死攀着车门,眼睛都快瞪红了,还是没把道别的话说出口,赵尔清对她摇了摇头,对司机说了句开车后,宋之卿松开手,耳边徒留一句赵尔清的叹息。

    这场戏,演得很好,赵尔清在后视镜里看宋之卿的影子渐渐消失,想起沈静菲叮嘱她把戏演好,特意营造出来的气氛把宋之卿所有的软肋都刺了一遍后,却并不知道今后她要做什么样的选择,想让宋之卿在宋家崛起,看来接下去的戏份,可能需要沈静菲帮忙了。

    奶茶店一般是晚上十点打烊,快九点半的时候,店里来了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店老板看他穿着不凡又面生,以为他是过来问路的,眼睛随意瞥了瞥,那男人往吧台的长椅子上一坐,自口袋掏出来了一张红色的毛爷爷,问:“老板,给我来十杯奶茶。”

    原来是位大客户,店老板顿时打起精神来忙碌,那男人一面打量他的店里,一面漫不经心地问:“刚刚离开的那两个女人在你这里聊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