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艳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好吧,你爸醒了马上给我电话。要是他今晚不醒,我明天早上也会过来。”
夏至想送她下楼,但送到病房门口何艳就摆手让她回去:“你爸醒了需要人,你回去。”
夏至本来想说夏健锋应该没那么快醒,可还是算了,她说:“医院门口有的士,要是打不到车就给我电话,我帮你叫车。”
何艳挥了挥手走向电梯。夏至发现何艳背微曲着,脚步也显得有点蹒跚。
回身进房,她将板凳拉到病床边,默默地注视着夏健锋。
不到一米宽的病床,夏健锋躺在上面却远远没有填满,白色厚重的棉被底下,隆起的部分比夏至印象中要短小的多。他像一条被晒干了的鱼,整个人蔫了下去。
夏至犹豫着伸出手,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脸颊。皮肤表层初碰之下有一丝冰凉,但很快温热起来。她便把被子稍微往上拉了拉,感觉上这样要好一些。
她趴在床边睡,不知是梦还是回忆,往事夹杂着风雪破入脑门。
她以为自己一直是很乖的小孩,原来她也曾在童年时期展现过叛逆的因子。
有一回,她带着夏远在小区里荡秋千,被同小区的大孩子赶了下来。为了报复,她和夏远捡了小石子回家,蹲守在阳台上,等那两个大孩子经过的时候往下扔。
人没砸着,可对方家长上门了。
夏健锋当着那两对母子,勒令他们姐弟道歉后,跪在了祖宗牌位跟前,并扬言不许他们吃饭,要一直跪到晚上十二点。
她皮实,愣是不哼一句声。夏远年幼受不了,没到一个钟头就开始哭闹。
夏健锋和何艳完全不为所动,她只好不断地哄着弟弟,给他找来书本垫脚,累了让他侧躺在自己大腿上,他喊饿,她就趁父母不留意时偷偷去找饼干。
现在想来,她去翻饼干时那么大的动静,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让她照顾尚不懂事的夏远,也是对她的惩罚啊。
那年她7岁,夏远3岁。此后,她再也没有带夏远“作奸犯科”过。
夏健锋和何艳总在她面前褒扬别人家的孩子,她为了获得他的认同而不断上爬,不知不觉间,她也成为了别的父母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你看看人家夏至,考试从来没低于90分,再看看你……
那个报纸上登的那篇文章,是你们班的夏至写的吧……
你看人夏至都会给弟弟补习了,省了多少补习费……
夏健锋常说她不够优秀,让人优秀的不是已取得的成绩,而是持之以恒的韧劲。她继承了他身上的这股韧劲。
她在职场上摸爬滚打,毕业十二年,做过的工作五根手指数不完。
每次入职初期,她总是平平无奇,永远不会是最亮眼的那一个,但一旦她投入工作,高度的责任感与执着总让她逼自己把事情做到最好。
她的能力,会在时间的磨练与细节的把控中逐渐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