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内每隔三尺挨一个书案,许多秉笔正在处理文宗。

    带刀卫把她带到内书堂,禀一声儿,“掌印,人到了。”

    冯玄畅放下狼毫小笔,嗯一声,嗓音有些低沉,“允淑,你进来。”

    她一听是冯玄畅,没等带刀卫说话,急急挑了帘子进来,两步走到案前,嗫喘道:“我有桩急事同你说。”往前凑了凑压低声儿,“西厂,言督主在查我姐姐的下落,这可怎么好?他还说,若是找到了,要把姐姐充为官妓,姐姐她向来清冷,又是饱读诗书的,真被西厂捉了去,就不能活了。”

    “别说话。”冯玄畅做个噤声的姿势,把她拉过来理理她额前的头发,递给她一只小毛笔,“拿着这个,到旁边坐着批各督抚递上来的宫中档,都是些个人私事,能批则批,不能批或是拿捏不准的,分出来,午时再统一交给我处理。”

    她握着小毛笔愣愣的,一时没反应过来,狐疑啊一声。

    他解释,“多做事,少说话,别人都在当值,私事下值再说。”

    她只得迟疑着,溜溜的走去旁边的小几案坐下,几案上摞着十几本密封的折子。抬脸去看冯玄畅,他人已经一本正经的坐着翻看奏折,高挺的鼻子,清秀的眉眼,她心里感叹,真是如花似玉的公子。

    像诗文上说的那样,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真好。

    视线再挪到冯玄畅手上,看了看毛笔,她噘嘴,颜色不一样呢,他拿的是朱笔,该是在替官家批阅奏折的,官家还真是信任冯掌印,要紧的折子都能交给他。

    觉察到允淑的目光,冯玄畅侧头微微一笑,“好看么?”

    允淑的脸蹭的红起来,直红到耳朵尖尖,收回目光埋头看折子,嘀咕着,“是好看,就是这一笑笑的人心里花枝乱颤。”

    她嘀咕的小声,冯玄畅也没听见,继续批阅奏折。

    允淑也不敢再打扰到他,认认真真的拿小毛笔在折子上勾画着。

    冯玄畅说,都是私事,果然都是私事。

    折子上除了跟官家讨赏金,讨庄子,讨奴役的,就是请求官家赐婚,休妻,告假祭祖的。

    她揉着头,盯着手里的折子,登州府藩台要纳良妾,按惯例上奏,她批个准。

    泉州知县老母病故,丁忧三个月,她吃不准,思想着知县告假这桩事,为什么会递到宫里来?不是禀告上一级官员就能行的事儿吗?既然递到内书堂,怕是当地的上级也觉得难以决定,既如此,她也不好批了,就干脆挑出来放在一边。

    六本折子理完,外头带刀卫又来报,说是尚仪署有女司求见掌印。允淑偷偷打量着冯玄畅,只见他微微蹙着眉,问带刀卫是谁来求见,可否认识?

    带刀卫摇摇头,“生面孔,但是说有要事,要单独与掌印您密谈。”

    冯玄畅抬头,轻笑一声,“尚仪署里还有这样有胆色的?叫她去小室等我吧,我随后过去。”

    带刀卫唱诺,提刀出去了。

    允淑赶紧收回目光,继续理折子,冯玄畅搁下手里的奏折,起身走过来,拿起她挑出来的折子看了两眼,指指上边的小字给她看,温声道:“这知县丁忧,头三个月刚去了父亲,这月又去了母亲,准他丁忧半年,让衙门的师爷代为理案。”

    她哦一声,按冯玄畅说的批注,写好了拿给冯玄畅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