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他说完,白亦舒少有地打断了他人说话。
陈悦嘴巴微张,惊恐之色停留几许,随后眯了眯眼睛,沉声问道:“你们收服恶魂,不仅仅是为了镇压虚冥印吧!”
“是。”
答复的话言简意赅,不过这一句应承让他手中持着落叶的手突然一抖,一片枯黄残败的落叶失了重心,摇晃落下。
恍惚间,他侧头望向远处的三人,隔着明灭不定的篝火,随时迸溅而出的火星子,依稀瞧清他们的几分虚影,想起刚刚白亦舒有意隔开三人同自己说话,他便心生疑惑,随即思前想后,今晚种种交叠在一起令他心中莫名的思绪涌上心头,有什么东西抽丝剥茧一般缠绕着他。
思及此,他一时顿悟,眼眸中闪过不可思议,怔怔问道:“他们......不会并不知道此行真正目的吧?”
白亦舒从衣袖中拿出手帕,擦拭着额间的冷汗,有意拢了拢衣襟,遮住脖颈处的血痕,但听到陈悦这么一问,手上的动作还是滞住了。
看到白亦舒这么个反应,答案昭然若揭。
他低头吟笑了几声,稚嫩的面容上尽是戏谑与不屑:“白若,你还真是没有变,什么事都藏在心底,跟个愣头青似的。”
白亦舒搭在膝盖上的手有些颤抖,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随即低头不语,看来是默认了。
陈悦抬头看向天边的一盈满月,肆无忌惮地沐浴着月光,嘴角微扬,露出浅浅的梨涡,好像什么都没有变,依旧是当年在离断崖读书练剑的少年,载着意气风发,乘着年少气盛。
但没过一会儿,陈悦便恢复了往常面如死水的脸色,叹息一声,沉声问道:“那三个家伙可是真心待你的,你这么骗他们,我都替他们寒心。”
语气透露出少有的期期艾艾,倒是显得他好像十分真心。
陈悦以为抓住了白亦舒的小辫子,能让自己在他面前好好呈一回口舌之快,不料他直接冷冷地丢过来四个字:
“不用你管。”
你!
陈悦顿时语塞,只觉捏在手心摆弄的树枝都要被自己掐断了,噎在喉咙里的话一时又说不出口,准确来说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最后只能愤愤地瞪一下腿,双手抱胸,此时此刻的神情姿态倒有几分像他这副六七岁的躯壳,像个赌气的小孩。
又是一阵沉默,夜风拂过,吹起他们鬓间散乱的发丝,青丝之下,陈悦眼底的情绪复杂滚烫,有件事,他早就想问了,可是又一直问不出口,如今难得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那个......有件事......我......”
白亦舒原本是闭着眼睛调息片刻,听他少有的捋不直舌头说话,心下也明白一二,缓缓而道:“你母亲和妹妹,一切安好。”
陈悦一愣,拂过脸上的青丝觉着瘙痒难耐,同时也在拂动着他悸动的心,不知不觉间,眼前蒙上一层水汽,哽咽都湮灭在喉咙里。
白亦舒缓缓撑着地面起身,扶着腰,步履缓慢地向他走过去。
陈悦见他这么大个人突然走过来,挡去自己眼前的一半光辉,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慌乱,连连蹬着腿后退,面露惊恐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