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孩子,在外生存已是艰难,十一年前听说这里小镇因修真大会需要招收童工,可保温饱,他便来到了这里,有时小贩收摊或门店关门时就会把多余的食物分给有需要的人。季暮雨当时虽已十二岁,但因为生活困苦,居无定所,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使得他的身躯还是像个七八岁的孩童,同庚的女孩子都要比他高。
有一次下了工,领了赏钱后,还有幸分得包子铺剩下的肉包,他紧紧地揣在怀里不料在路上遇到了几只狼狗,长相凶横,黑毛油亮,毒牙似有唾液垂涎着,不知它们盯上的是季暮雨怀里的肉包还是他自己,随后一路狂奔逃命,被逼无奈只得跳入水中逃生却忘了自己并不会水,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有了这次的教训,在回到南庭山后,他逼着自己去习水性,每每想起当时的落水时的恐惧,他都会想起救命之人,一个小女孩都尚且如此,他又有什么理由退缩,久而久之,他便不再惧怕靠近水边,反而还时常想起过往的经历。
他极力按捺住自己的激动,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发现喉头阻梗,嗓音沙哑,许久才恢复过来,最后扶额轻笑一声,缓缓而道:
“你啊!从小就是这样做事不计后果的性子,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在水里出了什么事,估计连自己的命都得搭进去。”
扶额的手依旧止不住地颤抖,嘴角的轻笑盈着浅浅的梨涡,既甜蜜又苦涩,既无奈又酸楚。
沈轻尘轻咳了几声,突然觉得不太妙,早知道就不说了,又有把柄让他说道说道,为了缓和微妙的气氛,她舔了舔嘴唇,抬手摸了下后脑勺。
“其实也没什么,我水性本来就好,他在水里也没乱动,只不过救上岸后,还费了一番功夫而已。”沈轻尘一边说着,一边伸个懒腰,顺带了打了个哈欠。
季暮雨鼻音应了一声,淡淡地说着:“是啊!还渡了口气吧!”
“咳咳咳!”沈轻尘被吓得干咳了几声,诧异地看向他,一脸“你怎么知道?”的样子,而且这语气听上去还不太友善。
季暮雨长叹一息,看向远方:“没什么,你上次说过。”
上次!花旗府邸被毁那一次!?
沈轻尘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这家伙怎么记得那么清楚?她连忙摆手解释道:“正所谓人命关天,关键时刻自然要用......”
沈轻尘也不知自己为何会着急想要和他解释此事,明明无需解释,亦或是自己是占理的这一方,可怎么心里的就是一阵心虚。
不料,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她左手腕一紧,就被拉入了一个温暖紧实的怀抱,手臂紧紧圈住她的后背,小孩子的身形完全淹没在他的衣袖间,从外人来看根本看不出有两人。
沈轻尘下意识地抬手按在他胸膛上,想要挣脱开:“你干嘛!你身上都是湿的!”
虽然是面上是这么说,可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这么严丝合缝地拥抱着,沈轻尘的头顶都快要冒烟了,季暮雨完全没有打算要将她放开的意思,反而力道还加重了几分。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好。”
此言一出,沈轻尘一怔,他沙哑的声音如涓涓细流,落入到她的心尖上,可怎么听上去,似是落寞,更像是祈求。
季暮雨心里又疼又痒,原来......原来兜兜转转,一直都是你,现在看来,她现在这副模样,和当时是相差无二的。
这一段回忆,不仅仅是属于她的,还有他。
季暮雨侧着头,趴伏在她的肩膀上,熟悉的沉香味扑鼻而来,她身后是随风飘扬的发带,两端镶着木棉翡翠玉相撞而发出伶仃脆响,他忍不住将这两段翡翠玉捻在手心里,温润沁入掌心,让他想起那一天也像今天那样,夕阳西下,有风,江面波光粼粼。
她为了救季暮雨,救上岸后渡气了好几回,还费了不少灵力,才使得他把积水吐出来,恍惚间,季暮雨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那根绛色发带和木棉翡翠玉,她的脸附着着水珠,浑身冷得发抖,面色苍白,那一日的江水比今日要冷,冷得刺骨,冷得寒心。
他怎么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