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尘斜视了他一眼,真是要命,什么时候才能变回来,这样相处实在是太别扭了,不过她也懒得跟他贫嘴,毕竟现在心上挂念的,是另一件事。

    “这里......是南庭江的尽头吗?”

    “对啊!这一路到那边会有几个岔口,流经海西,然后到东海。”季暮雨对这边小镇颇为了解,还热心地指着这处那处给她解答,“对了,雪晶糖葫芦就是这小镇上的老匠人做的,然后传到南庭,我们可以去试一下。”

    果然......兜兜转转居然又来到了这!

    思及此,沈轻尘不禁垂下了眼眸,沉声说道:“不用了,我很久之前吃过了。”

    “很久之前?你什么时候......”季暮雨不甚疑惑,她不是从来没有出过青城山,出过蜀中吗?

    沈轻尘忍不住扑哧一笑,坦言道:“其实我出来过一次,还记得十一年前在南庭山举办的修真大会吗?”

    季暮雨一愣,眸光微闪,回应着:“记得,那一次还是因为南庭出了瘟疫,所以迫不得已破例推迟了一年举行。”

    不过说到这,他呆呆地看向江河,似乎也是一脸的心不在焉。

    沈轻尘注意到了他的异样,眉眼一挑,怎么回事,怎么看上去比她还要苦瓜脸,莫名地,她心生大发慈悲之感,干脆同他一道分享。

    “就是那一次,我缠着爹和哥哥,他们才肯带我出来一趟,也是唯一一次,出了青城山,来到这里,说来,那年我才七岁。”

    季暮雨思索几分,回忆当年事,的确,修真大会各一百零八个门派皆会与此,当时南庭的客栈住所容纳不了那么多外来的修真子弟,所以有些是被安排到了这座小镇上。

    “那后来呢?看你的样子,好像发生了什么很有趣的事?”季暮雨很少见她这般敞开心扉,除了昨晚,倒是挺难得的。

    “其实并不有趣,反而有点凄惨。”沈轻尘稍显尴尬,似乎有点难为情,“就是在这条河,我看到有个比我大的哥哥被狗追,然后......他掉水里了。”

    想必当年的小少年如今已是二十出头的俊俏公子,若是早成家立业,估计孩子都有了,这段往事想必会成为他羞于启齿的一段往事,亦或是谈笑风生的自嘲。

    季暮雨不禁失笑,紧抿着嘴,忍不住弯起一个弧度,以衣袖擦了擦水发尾,不以为意地说道:“谁啊!那么惨,被狗追还掉水里了,对他来说估计真得要不堪回首了。”

    “就是不知道啊!”沈轻尘摊手,“不过我才算惨的那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当年的身形模样和现在一样,救一个比自己还大的少年不知得多费劲,我还把好不容易买来只吃了一个的雪晶糖葫芦留给他,回去还因为衣服湿透了又被我爹罚抄家训......”

    一说到往事,沈轻尘就忍不住大倒苦水,季暮雨就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耐心听着,可一听到雪晶糖葫芦时,他手中的动作一顿,眼眸瞬间失色,虚影重叠,讷讷地低头看着地下的草坪。

    忽地,又一阵秋风拂过,刺穿他的皮肤,侵袭他的血肉,搅得他的血液翻涌滚烫,脑海轰的一声,随即耳畔响起阵阵鸣声,指尖微凉。

    十一年前!比他年龄大的哥哥!被狗追!掉到水里!雪晶糖葫芦!

    突然一段尘封已久的回忆涌来,回忆如泉流,其中有一瓢水悄然涌入他的心泉,那一段回忆的每一个细节纷至沓来,让季暮雨瞬间心烦意乱起来,不知所措。

    犹如,洪水决堤,铜墙铁壁被冲破,千军万马踏过他的心房。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季暮雨五岁那年,母亲身死,他便流落在外,其实在其母临死前,告诉了他的身世,让他去找季浦深,毕竟没有哪个母亲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可即使如此,季暮雨还是不愿去找自己所谓的父亲,便开始了七年的流浪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