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尘忍不住向上翻了个白眼,这顺着杆往上爬可还行,她这字明明是小时候沈无言一笔一划教她写的,没想到最后这功劳倒成了季暮雨的了。

    这事还不容易过了,季暮雨长舒一气,掌心摩挲着膝盖的衣料,眼眸闪动。

    近几个月来,沈轻尘多半都在睡觉,棉儿又只顾着和他的蜻蜓蝴蝶和木桩子玩,他自己一人练完剑和武功后闲来无聊,竟鬼使神差地开始练字了。

    从孩童学的《三字经》《千字文》到一些文人墨客诵读的诗句典章,本来只是想趁机静心一下,不料写着写着,脑子里浮现的都是沈轻尘那晚教他所写的咒语术法,到最后练着练着,竟还真的练成了有七八分像。

    沈轻尘自然不会想到这一点,时间过去已久,她也并没有多加注意,能想到的说不定是季月白也教过他练字,再加上他们二人的哥哥本就相交匪浅,字有点像也不出奇。

    雨滴滴答答地下着,空气中氤氲着泥土新芽的清香,靠墙的水缸早已盛满了水,稀稀落落地溅洒出来一些,角落边的青蛙不停地蹦跶着,想找片叶子来躲一下雨都不成,忍不住发出呱呱叫。

    沈轻尘不由得蹙了蹙眉,有意问道:“没想到兰因寺这样的清修之地竟然也会有蛙声的叨扰。”

    林霜儿在砚台上磨墨,听到沈轻尘这么问,随口答了一句:“那也没办法,二十三年前的那场水灾,兰因寺差点被毁,几近覆灭,后来小镇上逐渐搬来了人,重修了主殿和法堂,但这些偏僻院落的地方,大家觉得没什么必要,也不愿众筹,怀玉大师也觉得节俭才好,所以才会年久失修,林江湖畔那边经常有些青蛙蛇虫跑过来,但也无害,也就当个乐呵。”

    差点被毁......几近覆灭......

    季暮雨抬眸与沈轻尘对视了一眼,心下了然。

    季暮雨开口问道:“怎么会被毁,兰因寺在山上,离东海又相较甚远,按理来说应该是不会受海啸的影响。”

    林霜儿被他两的夹击问烦了,自暴自弃地说道:“我也是听说,当年我还没出生呢?我阿娘也是十二年前才来到这小镇上的,这事都过去那么久了,当年小镇上的人早已不在,自然大家也不会去追究,不过......”

    “不过什么?”沈轻尘手一顿。

    林霜儿坏笑了几声,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俯身靠近沈轻尘,弯弯的月牙眼带着点勾人的意味。

    “你们要是真好奇,可以去问问怀玉大师或者了缺哥哥,反正当年小镇上的人只剩下他们了。”

    沈轻尘睨了一眼林霜儿,要是能问还来问你干嘛......

    林霜儿就是知道他们不敢去找德高望重的怀玉和了缺,有意试探刁难一下他们,没想到随后季暮雨写完木牌起身,淡淡地说道:“没什么,只是一时好奇,不知道也没什么关系,我先去把他们挂起来。”

    说罢,就丁零桄榔地拿着那些木牌到各庭院的房檐挂起来。

    这很明显就是偏不如她的意,林霜儿没一会儿就泄气了,忍不住瘪了瘪嘴,这两兄妹都不讨人喜欢。

    沈轻尘看着她这只能自己生闷气的模样,掩藏不住嘴角的笑意,眉眼挑了挑,就又回到自己专注抄写的佛经。

    已过黄昏,她翻着这本佛学著作,看样子已是经年已久的书,书页泛黄,有些褶皱,上面还有各式各样的批注,字体笔迹不一,看来是被人传阅多时。

    《妙色王求法偈》她已经抄了一大半,有些的确是耐人寻味,令人深省,有些却枯燥难懂,不解其意,这为人处世的道理,对于她一个入世未深的人来说,大抵都是一样的。

    随即沈轻尘翻了一页,映入眼帘的一句话让她有些迟疑。

    “是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