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生下来就是Lum在照顾,迄今二十年,续了三次长约,久到她都快要忘记她也有自己家庭、背井离乡仅仅是为了赚钱让自己的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
这个月刚好是第四次五年约到期的时间,也是Lum原本的计划中停下工作,回到祖国和家人团聚的日子。
因为噩耗接踵而至,她到今天也只字未提离职的事。
令嘉执拗地垂眸,不肯抬头,强行忍着不让挂在睫尖的泪珠滚落。
“你回家吧,Lum。”
“我已经成年了,早晚要一个人面对所有的事情。”她拿起叉子戳中面包一口塞进嘴巴。
这是她在刚刚沉默的十五分钟里想明白的道理。
一手带大的孩子,Lum哪里看不出令嘉真正的情绪,她心如刀绞,却毫无办法。
二十年来,她跟令嘉相处的时间多过自己的孩子百倍千倍,亏欠家人的实在太多太多,已经无法一再拒绝儿子催促她回国的请求。
令嘉睁着眼睛渡过了从伦敦到S市的十二个小时,落地是陈东禾来接的机。
作为令父的左膀右臂,陈东禾已经在宝恒工作十几年,对令炳文忠心耿耿,他是极其不赞成令嘉回国的,但大小姐先斩后奏,把房子都卖了跑回来,这下也没办法再把人赶回去。
他接过令嘉手中的行李箱,没有在令嘉身后看到熟悉的人影,疑道,“大小姐,Lum没跟你一起回国吗?”
“我已经成年了,不需要奶妈。”
在陈东禾不变的注视下,她才既生气又委屈开口,“合约到期,她的儿媳生产,回去照顾孙女了。”
到底还是熟悉的大小姐啊。
令嘉只对亲近的人生气,能把份委屈憋到下飞机才吐出来,已经是长足的进步。
接机之前陈东禾还挺害怕,害怕看到一个完全消沉颓丧,悲观崩溃的孩子。幸好,过去二十年良好的成长氛围让她拥有了健康的心态跟抗压能力,让令嘉起码没有被挫折击垮,还能迅速做出退学回国的决定,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小公主前二十年的世界富足温柔,连指尖划道口子,都足以使令家上上下下大惊小怪,叹息扼腕,如今遭逢大难,却是要用她稚嫩的肩膀扛起所有的事情了。
车子上了返城高速,开往直达医院的路线。
四十分钟,陈东禾跟令嘉讲了许多一开始没打算细说的事。
宝恒的情况比令嘉想象中还更糟糕,绘真集团来者不善,谈判进行得异常艰难。
正常企业进入破产程序后通常有三种走向,清算、重整或者和解。
绘真想要清算,简单说就是联合其他股东和小债权人,拆解公司卖东西,最大限度收回债务。
而以令父为主的一群人想要公司艰难活下来,通过重整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