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旨,老奴即刻启程,必于三月底前回返,”聂惊涛只带十名暗卫,余众跟随守一,与洪、楚两将告别后,分别赶路去了。
江南富庶,因此各州守备多是明月帝昔日亲随旧臣,因此见私印皆愿臣服,何况守一原本便是太子,坐镇东宫,早晚承继大统,万无弑君谋逆之理由,因此李守一旨意一到,便大多递表追随。
疯道人纵马狂奔,先去扬州大明寺,再一路南下去润州金山寺、常州天宁寺,每至一处,便拿出画册请寺中和尚、主持反复确认,这日从天宁寺出来,失魂落魄,也顾不上看这“八邑名都,中吴要辅”的常州城内风光,沿漕河水道疾行,忽听得人声鼎沸,抬头一看,原来走到了大观楼了,这大观楼又称“三吴第一楼”,此楼临水而建,门前一块石碑,上书“登斯楼也,东南西北俱可见百里外,城郭市肆隐然在目,烟云树木,帆樯车骑…往来络绎其间……诚洋洋乎大观也哉。”
“请问掌柜,可有一位姓洪的官人在此歇脚?”疯道人走进大观楼,询问店掌柜。
掌柜眯眼仔细瞧了瞧疯道人,“请问您可是洪帮主所说的仙长么?”
“正是贫道。”
“这是漕帮洪帮主留下的信,言明由您亲启。”
疯道长展信一瞧,只见字迹潦草,看得出写的十分仓促。
“大公子,老洪有负所托,罪该万死,不慎于初六晚间与贵徒癫道长走散,正携帮众全力找寻,请公子见信速往城南百里外天目山,敝帮自有人接应,洪天波。”
“这小子,真不让人省心啊,”疯道长摇摇头,回身上马。
“快跑,快跑,躲进山里,那些坏人便难追上咱们啦,”一个小道士拉着一个青衣小奴弃马往山上跑去。
“只可惜了这匹好马,要是咱卖到集市上,兴许值不少银子呢!”青衣小奴撇撇嘴,却也顾不得去看那偷来的骏马,缀着小道士往那林茂草深的山上跑去。
“我说,小道士,你放开我的手,我自己会跑,”青衣小奴甩开小道士的手,“你身上臭死了。”
“啥?你这家伙真不识好歹,我救你一命,你还嫌我臭?我看你浑身臭汗,一脸的尘土,比我可脏多了,我这身衣衫可是师父刚置办的,”小道士当然就是李青玄,回头不满的哼了一声。
原来,正月初六晚间,洪天波等人在大观楼歇脚住店,一行人用过晚饭,包下顶楼一层所有客房。洪天波与几位舵主在房中,临窗远眺,小酌几杯,交谈着武林中一些奇闻轶事。青玄在房内无聊,便下楼去看那漕河沿岸风光,顺便瞧瞧店家所说的“东阁西楼夜景”,东阁是漕河那侧的仰苏阁,西楼便是这大观楼了。
青玄独自步行到那仰苏阁,看那漕河上桨声灯影,热闹非凡,时不时传来阵阵动听的丝弦歌声,眼见那阁楼灯光辉煌,花艇、行船在旧梦般的梅影里穿行,都是在关外从未见过的景致,一时瞧的呆了。漕帮一行人在大观楼上临窗远眺,均能见到青玄,只嘱咐不要走远,便随他玩耍去了。
青玄正倚着阁前水边的汉白玉栏杆,听着一艘花船上传来的“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玉笛,唤起玉人”的唱词,兀自出神。
忽然双脚被一双从河里伸出的手拖住,吓得他“啊”的一声大叫,以为被水鬼拉住了,接着哗啦一声,一个青衣小奴钻出水面,一下将青玄撞倒,河心飞来一艘快船,船上数人大喝道:“贼人休走,”接着几枚飞刀便在汉白玉栏杆上擦出几道火花。
“小道长,那船上贼人欲劫财害命,快拉我起来,”青衣小奴忙不迭的想要起身,许是在冰冷的河水中浸泡多时,挣扎几次都没能起身,手脚都冻得僵硬了。
青玄回过神来,见那小奴眉清目秀,不似坏人,忙拉起他来,往大观楼方向跑去。
“错了错了,咱往城外跑,城内都是他们的人,”小奴挣扎着起身,不由分说,将阁边一匹骏马缰绳解开,想要上马,怎奈人小马大,上不去。
青玄自幼在军营长大,敕勒族人马术尤佳,见状潇洒的一跃上马,拉起小奴便往城外跑去。
大观楼上的漕帮诸人听得外间嘈杂,临窗一看,眼见青玄驾马往城南疾驰而去,不由变了脸色,洪天波立即吩咐左护法下楼追赶,自己草草留字后也跟上去追青玄。
常州城南百里便是天目山,山下大湖名天目湖,天目山绵延百里,两名少年拼命往山上跑,纵马狂奔了半夜,又在山中跑了许久,青玄与青衣小奴实在跑不动了,只能倚靠在一刻大松树下稍歇,大口揣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