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箭矢穿透薄肩,巨大的冲力逼得晏翎连连后退了好几步,疼痛漫开时,长剑从他手中滑落,发出一道狰狞的声音。
偌大的王府被禁军甲骑屠杀殆尽,如今仅剩晏翎一人苟延残喘,刺鼻的血腥味在漫天火光中扩散,令人作呕。
“淮安王蓄意谋逆,今奉太后懿旨,就地斩杀!”
皇城使肖安再次从箭囊里取出一支长矢搭在弓上,缺失一指的手徐徐拉动弓弦,对准了捂住肩头半蹲在庭院中央的那个人:“下官也是奉命行事,还望王爷见谅。”
晏翎的面色在浓墨铺就的黑夜里愈显苍白,唇角的血迹新旧交替,凄然如斯。两人对视片刻后,他用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果断而又狠绝地拔出箭矢,鲜血立时喷涌而出,溅出一地猩红。
事已至此,他已走投无路——
晏翎无力地闭上双眼,等待着禁军的万千长箭将自己射杀。
皇城使见他不顽抗,反倒生出一丝疑虑:淮安王诡计多端手段百出,与太后抗衡多年,断无洗颈就戮、束手就擒的可能。
可淮安王一众党羽皆死于禁军的铁蹄之下,此刻定不会有人来搭救他。
就在皇城使举棋不定时,一道黑影翻墙而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重伤之人掳走,顷刻便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耳畔风声呼啸,晏翎缩在一个熟悉的怀抱里,任由他封住自己的穴道,踏着夜风疾行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来到一处荒宅,晏翎挣脱身边人的束缚,踉踉跄跄行往幽黑破败的屋内。
他的身影清冷决绝,与今晚的月光如出一辙。杏色衣衫被鲜血染透,即使隔了几丈之远,仍然能闻见浓浓的血腥气。
“我没有出卖你。”柳长风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夹着夜风,凉意入骨,“太后那边……并非我走漏的风声。”
晏翎的脚步一顿,似乎是扯到了伤口,五官因疼痛而拧成团,良久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有何区别?”
柳长风神色微怔,仿佛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几息之后,晏翎迈步向里,留给他一道孤冷的背影。
荒宅破旧不堪,微凉的夜风从砖缝瓦隙里浸入,带来些许寒意。
晏翎左肩被箭矢穿透,钉出一个狰狞的血窟窿,好在柳长风及时替他封住穴道止了血,这才得以保住性命。
不多时,柳长风来到他身前蹲下,取出随身携带的止血散,借着料峭月色为他上药。
晏翎顺从地解开血衣,难得没有拒绝。
药粉沾上血肉时,疼痛如附骨之蛆在体内蔓延,晏翎咬紧牙关,身子止不住打颤,冷汗更是一波接一波地顺着下颌线滑落,尽数滴在柳长风的手臂上。
两人成亲六载,这是他第一次在柳长风面前露出颓败之色。月光映入澄澈的眼底,照出几分隐忍与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