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佛罗伦萨到罗马的交通十分便捷,半个小时就有一趟火车,两个半小时就能到达罗马。可是对于经纪人这样的商业精英来说,浪费时间犹如谋杀生命,哪怕多一分一秒也是不该耗费在旅途之上的。

    于是等到了酒会的前一天下午,远野薰就早早收拾好了行李箱,与经纪人贝克曼先生一道上了飞机。

    从佛罗伦萨飞往罗马只需要短短一个小时,可就算是这样,经纪人先生仍不满足,“还是太突然了,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他遗憾的叹息道:“那样的话,我就能提前安排好,让这次酒会起到的作用最大化。”

    “那样的话,就太可怕了。”远野薰耸了耸肩膀,“我觉得我得提醒你一下,了不起的贝克曼先生,虽然现在我很乐意配合你多做一些工作,但那完全是出于对艺术的追求,”她懒洋洋的嗤笑道:“我到底是艺术家,而不是社畜,你最好认清楚这一点啊。”

    经纪人就露出一个圆滑的笑容来,“世人都默认艺术家清高,这不能说错;可是艺术家也是人,除非这个人能无欲无求,否则就不得不向世俗与金钱低头。”他狡猾的看了对方一眼,“否则的话,你为什么突然就答应去酒会了呢?要知道,我连回绝的措辞都快编好了。”

    可远野薰不愧是与合作多年的好搭档,就算被问到脸上来,也只是不急不缓的说道:“无意冒犯,但你这纯粹是在用商人的思维去忖度一位艺术家。而艺术家,”她轻轻一哂,“是这天底下最任性难懂的一群人,当年李斯特可不止拒绝过一位国王。”

    这番顾左右而言他的社交辞令让贝克曼笑个不停,“你这个滑头,”他微笑道:“李斯特才没有你这样懂得语言艺术。正因为如此,他才从不惧怕向国王或者皇帝直言不讳。”

    “那你是在恭维我。”远野薰微微一笑,“我只是一个试图以艺术家自居、平平无奇的普通钢琴家而已。”

    贝克曼大笑。“请原谅我的好奇心,”他笑眯眯的问道:“幸村精市先生,也是这样认为的么?”

    远野薰瞥了他一眼,看上去并不想回答。

    贝克曼就颇为得意的摸了摸嘴唇上方的两撇小胡子,“你是为了我们的网球运动员先生——唔,他像阿多尼斯一样俊美——才改变主意的,对么?”

    远野薰短促的笑了下,“那您真是个聪明人。”

    贝克曼哈哈一笑,“用不着这样挖苦我,我可是举双手赞成你们发展出一段浪漫恋情的。所以,你们现在到底进展到什么程度了呢?”他非常好奇的问道。

    “你还真是相当八卦呢。”远野薰不满的轻哼一声,“当然是到了,我想要的程度啊。”

    这个回答让贝克曼耸了耸肩膀,“在感情上,你的处理方式真是让人难以理解。还是说,你们东方人都这样?”他想了想,又问道:“我们的运动员先生知道他现在追求的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么?”

    “放心吧,”远野薰轻轻嘲笑道:“幸村精市知道得或许不如你多,但也绝不比他应该知道的要少。”她一脸的似笑非笑,“毕竟,我也不是什么真的江湖骗子啊。”

    这话让贝克曼不由得大笑,赞叹道:“那我宣布,他从现在起就得到了我的全部钦佩。”他不无感慨的道:“我原以为他是阿多尼斯,现在看来,他更像是阿瑞斯才对。”

    “在这里,你应该说玛尔斯。”远野薰漫不经心的纠正道。

    那个缺少头脑的莽夫?她不置可否的撇了下嘴角,转过脸去看飞机舷窗外面,穿过朵朵白云,永恒之城罗马已近在眼前。

    飞机从空中徐徐划过,拖曳出两道长长的痕迹。远野薰与经纪人下了飞机,刚出了机场通道来到接客大厅,就看见幸村精市正等在了那里。

    他戴了副墨镜,穿着件白色衬衫,袖口整整齐齐的卷到手肘部位,下身搭了一条浅色牛仔裤,再配了一双白色休闲运动鞋,除了颈上红艳艳的珊瑚吊坠,全身别无其他装饰,看上去帅气逼人,青春得像还没毕业的大学生。那张脸虽然被墨镜遮了大半,但那彷如上天精雕细琢的轮廓线条依然美得摄人,来往过路的男男女女没有一个不向他投以关注的目光,纷纷猜测这是不是哪个大明星低调现身机场。

    经纪人最先看见他——那样仿佛鹤立鸡群鲜明夺目的气场让人完全没办法视而不见。“哇哦,我们的玛尔斯来了。”他笑着小声嘀咕了一句,引得同伴甩了个白眼给他。

    远野薰很少看见幸村精市这样轻松休闲的装扮,不由得看住了眼。这个时候后者已经看见他们、并迎了上来,与经纪人打了声招呼,相当自然的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微笑着问道:“怎么了?”

    “你今天非常英俊。”远野薰回过神来,毫不吝啬的夸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