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乔瑜从床榻上起身,眼前遽然一黑,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她沉默地伫立在原地,睁着那双黯淡无光的琥珀色眼眸,就像是一尊做工精致优良的木偶。

    过了一会儿后,她才转过身,摸索着穿上了外衣,束起了头发,又凭借着记忆找到了一直放置在床边的盲棍,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往屋外走去。

    昨夜下了半夜的雪,庭院的地面上已经积攒起了薄薄的雪层。

    乔瑜小心翼翼地沿着小径往前走,经过了在冬日白雪下依旧生机勃勃的扶疏花木时也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既缓慢又坚定地走上那座溪涧上的小石桥。

    围墙之外似乎传来几声喧嚣的人声,乔瑜驻足聆听了一会儿,心里觉得有几分疑惑。

    这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迫近了庭院的大门,原本站在在门口的禁军向着她走了过来,身上的兵甲摩擦发出清脆的声音。

    来人好像假模假样地向她行了个礼,站在一个瞎子的立场上,约莫也就只能感受到面前气流的微微扰动。

    “陵江王殿下,您这是......”

    乔瑜面上露出了一抹笑意:“我听到院子外好像有些闹腾,就想着出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女禁军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乔瑜的问题。

    乔瑜倒也不恼,反倒很是好脾气地说:“如果只是来闹事的某些宵小,我相信你们应当都能处理得当......不过,我的眼疾复发了,可否向上头禀告一句,替我请个医生过来瞧一瞧眼睛?”说着,她用手指了指自己坠入迷雾般的双眼,“总是看不见的话,也会让我觉得有些苦恼。”

    女禁卫答应了下来。

    乔瑜随即点点头,缓慢地挪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门后,她便关上了身后的大门,若有所思地摸着右眼下那枚小小的泪痣,然后借着盲棍慢慢走到桌案前摸索了一会儿。

    直到在桌案偏左的地方、也就是左手边堆积的竹简上触到了一枚络子。她看不见络子长什么样,只好上手不停地摸索,在大脑里构建出一个大致的形状。

    “这东西......”

    少年思索了半晌,就顺手将络子揣在了身上,然后往桌案的右手处走去,伸出手关上了不知何时就已经大开的窗扉。

    司命开始有知觉的的时候率先闻到了一股臭味,但碍于目前魂魄与\肉\身\只有一半的融合程度,因此他正处于一种奇特的活死人的状态——可以感知到外界的动静,也可以小口小口地呼吸,就是无法发出声音,也不能睁开眼睛进行正常的活动。

    这和一条翻着肚皮的咸鱼有什么两样?不,我看还不如咸鱼呢!

    司命不停地在心里腹诽着当前的情况,同时暗骂乔瑜这人出的什么鬼主意,还非得到这荒郊野外的义庄找具刚死不久的尸体,下次他要是再听她的话,他就去吔屎!

    骂完之后,司命又感到了某种空虚,于是百无聊赖地开始数羊,等着魂魄与\肉\身\彻底融合。

    在数到第八百九十五只羊的时候,外界好像有了些动静,他赶紧屏住呼吸,把自己当作了一具真正的尸体。

    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隐约传来了几道刻意压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