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沛晶闻言,悚然而惊,抬头望着李凤吉,道:“王爷,这话怎么说?皇后娘娘……”
“呵呵,阿晶不用觉得惊讶,这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李凤吉的神sE平静如水,他搂着孔沛晶,轻声道:“母后如今除了本王,还有小儿子,但十六弟毕竟太小了,一个N娃娃,根本顶不得用,一旦本王哪天出事了,母后与十六弟身为中g0ng和嫡次子,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十六弟只怕首当其冲,根本就长不大,说不定哪天就突然暴毙了,即便本王的两个兄长和其他几个弟弟自身没有动手,但那些支持他们的人绝对会想尽办法除掉这个眼中钉,毕竟从龙之功谁不想要?而若是没有了本王,不但十六弟保不住,本王的儿子们也是保不住的,失去了儿子和孙子们的母后,从此空有皇后之名,却再没有希望,等到新帝登基,自然有自己的生母或侍父,母后虽然也是太后,却分外碍眼,西氏也必会遭到新帝忌惮,不会有好下场,所以说,万一现在面临着两难的选择,那么本王相信母后会是宁愿用自己的X命,也要换取本王活得好好的!这不仅仅是出于一个母亲的舐犊之情,更是因为本王羽翼已丰,只要本王在,以本王如今的能力,即便没有了母后这个中g0ng皇后坐镇后g0ng,也依旧还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而只要本王不倒,就能够保住十六弟和西氏一族,保住母后所牵挂的人!”
孔沛晶听着这番话,微微颔首,神情不动,显然也是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无非是在利弊对b之后所做出的正常选择罢了,但此时李凤吉却话锋一转,缓缓道:“但若是一旦本王继位,做了天子,那么形势就完全不同了,身为天子,九五之尊,乃是天下间最尊贵的人,能够在法理和情理上压制天子的,唯有太后一个,但凡要点脸面名声的帝王,无论真心还是假意,也总得对生母摆出一副孝顺模样,到那时,有着小儿子和娘家的母后,会不会想着为了小儿子多向身为帝王的长子要好处?会不会想为娘家人多谋划一些?甚至那时本王这个长子对于她来说,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因为她还有一个儿子,至不济还有孙子们,就算是哪天本王突然出事,已经身为太后的她,也有儿子和孙子们可以从容选择,合法地为大昭择立新君,而无论是谁做了新君,她都依旧是天底下最高高在上的nV人。”
听到最后,孔沛晶已是心底发冷,手指不由得下意识抓紧了李凤吉的中衣袖子,就听李凤吉一字一句道:“阿晶,你我夫妻乃是一T,荣辱与共,所以,本王现在教你一个道理:当你对于某个人来说,是不可或缺、无法替代的,那么这个人才是你完全可以信任的,一旦对方有其他选择,那么就必然不再具备能够被你完全信任的资格了!”
饶是孔沛晶生于朔戎王室,见多了其中形形sEsE的龃龉甚至刀光,但唯有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了‘天家无情’这四个字的冰凉和分量,一时间他只觉得心情复杂无b,不自觉地偎紧了李凤吉,仿佛是本能地想要从丈夫身上汲取一些温暖与安全感,李凤吉似是知道他的感受,将他温柔搂着,轻轻抚m0他的身子,以示抚慰,稍后,李凤吉见孔沛晶的身子渐渐放软下来,才柔声说道:“阿晶放心,本王不是糊涂人,若是以后本王能够登临大宝,绝不会像父皇负了母后那样负了你……本王不像父皇那样随意承诺,说什么只要你生下了儿子,就马上立为太子,这样的许诺是很不负责的,身为帝王,怎能不为江山社稷考虑,不以皇子的贤愚来选择继承人?何况本王自己就吃足了身为嫡子却还不得不与人拼命争夺的苦,又岂会让自己的孩子也这样?所以,本王向你承诺,以后跟你多生几个儿子,都好好教导了,然后从中选出最适合做皇帝的那一个,立为太子。阿晶,本王保证,只要不是咱们的儿子都不成器,只要其中有一个表现得还可以,能做个守成之君,本王就绝不选其他人的儿子做太子。”
孔沛晶伏在李凤吉怀中,听着丈夫的话,心中渐渐平静下来,半晌,低低道:“你这话没有虚言敷衍,很实在,我是信的。我母后说过,男人就算是嘴上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要轻信,不能看他是怎么说的,而是要看他是怎么做的……你自从大婚之后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你在府里一向注意维护我身为王君的权威,不允许任何人越过我,即便十分宠Ai那几个人,却也只是T现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从不曾让其他人在任何方面与我并肩,更不给他们半点机会,来分薄我执掌中馈的权力……你能做到这个地步,我又为何不能信你?”
李凤吉抱着怀里孔沛晶温软的身子,悠悠叹道:“阿晶,世人都说两情相悦最可贵,但在本王看来,两情相悦固然是好,但利益一致才真正是两个人能够长久的秘诀,单纯的情情a1A1是经不起多少风雨的,如今咱们夫妻同心,彼此没有隔阂,你身为本王的贤内助,让本王没有后顾之忧,这样的彼此扶持,又岂是漂如浮萍的情Ai能b的?”
两人喁喁私语,不知不觉就并头而眠,李凤吉依稀闻着身边孔沛晶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迷迷糊糊间,只觉得自己辨不清身在何处,周围一片昏暗,他漫无目的而行,远远地,忽然见到前方有人影幢幢,随着越来越近,只见那些人有的浑身是血,有的满面泪痕,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微笑莞然,有的恶意满满,男nV老少皆有,却都莫名看不清楚具T模样,李凤吉头脑恍惚,只记得一直前行,然而这条路仿佛没有尽头,他不知走了多远,最终前方出现一座巍峨浩大的高台,李凤吉本能地拾阶而上,走到最上方,自然而然地在一张冰冷华美的龙椅上缓缓坐了下来,瞬时下方多出一片无边无际的黑压压的人群,恭敬拜倒,山呼万岁。
李凤吉猛然睁开眼,入目处,樱桃sE的床帐上绣着百子千孙图,乃是孔沛晶的卧房,李凤吉安静了片刻,眼神渐渐清明起来,他扭过头,发现旁边孔沛晶还在熟睡,鼻息沉沉。
李凤吉轻手轻脚地起了床,没有惊动孔沛晶,他骑马出了王府,也没有带人,独自去了外面散心,初时在街上,还能按辔而行,免得惊到行人,到了野外,四下里无人,鸟语花香,空气清新,令人心旷神怡,李凤吉便纵马奔驰起来,一时间只觉得心情畅快了许多。
这会儿朝yAn初升,李凤吉骑在马上,迎着清凉的晨风,渐渐放缓了速度,任由马匹迈着轻快的步子随意小跑起来,正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李凤吉微微眯起眼,勒住了马,身份与武人的本能让他心中不由得提起三分警惕,望向了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很快,有人骑马而来,对方身上穿着方便行动的堇sE窄袖胡服,足蹬短靴,乌黑的长发高高扎起成马尾,用青sE锦带系着,年纪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样子,眉眼很有韵味,生得十分俊美明媚,若非x脯明显隆起,眉心有一枚鲜红的侍子印,乍看上去还会以为是个难得的俊俏少年郎,李凤吉隐隐觉得此人好像有点眼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不过这等野外,一个哥儿能够孤身在此,必定是身负不俗武艺的,这才有倚仗,底气十足,再看对方腰间的佩剑和胯下骑着的枣红sE骏马,都不是寻常货sE,显然出身不会差了。
邵婴策马跑了好一会儿,心中郁气略略散去几分,正觉得畅快了些,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人,他艺高人胆大,倒也不惧,依旧任凭马儿继续小跑,片刻,就看清楚了对方的模样,顿时一怔,他是见过李凤吉的,一下子就认了出来,当下翻身下马,行礼道:“见过晋王。”
李凤吉微微一顿,就道:“你认得本王?不知是谁家的公子?”
邵婴不但容貌像是个少年,不似一般哥儿那样秀气纤细,就连气质上,也没有多数哥儿的温柔腼腆,他见李凤吉问起,就坦然道:“在下邵婴,乃是邵家人,秦王妃正是家姐。”
“哦,原来是邵大人的公子。”李凤吉恍然大悟,怪不得觉得对方有点眼熟,竟是秦王妃邵自情的弟弟邵婴,吏部尚书邵贤乃是邵自情与邵婴之父,这邵婴眉眼间有几分像父亲邵贤,自己当然会感到眼熟了,事实上,小时候自己也是见过邵婴的,只不过后来邵婴接连Si了两个未婚夫,自此就不怎么出现在大型的公共场合,如今时间久了,容貌也变化很多,自己乍见之下,一时认不出来也很正常。
大昭虽然风气开放,但如今身在野外,四下无人,一个男子和一个未出阁的侍子在一处,就有些不妥,因此简单的寒暄之后,两人便一时无话,气氛倒是有些不大自然,李凤吉见状,便开口道:“邵侍子怎么一个人出来?虽说天子脚下,少有宵小作祟,但总归不够安全。”
邵婴修长的手指轻轻按上腰间的佩剑,淡然道:“多谢王爷关心,不过在下自幼习武,自问也有几分本事,足以自保,倒也不惧什么。”
李凤吉虽然Ai美sE,邵婴也确实生得十分出众,但他姐姐邵自情既然已经做了秦王妃,那么他这个当弟弟的就绝不可能嫁入晋王府,李凤吉心里很清楚这一点,因此丝毫也没动什么心思,很快就与邵婴分道扬镳。
邵婴在外面骑马游荡了好一会儿,觉得腹中饥饿,这才按原路返回,等到回了内城,刚临近府门,就看见一辆有着魏国公府标记的马车停在外头,邵婴脸上顿时闪过厌恶之sE,李晗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无非是看中自己的家世罢了,却装出一副钟情的模样,委实恶心,这段时间以来,李晗不断派人送礼物给他,都是些JiNg巧昂贵、对哥儿而言十分讨喜的东西,他统统不收,但架不住仍然流水似地往这边送,闹到后来,不少人都知道了魏国公李晗看上了邵氏那个克Si了两任未婚夫的哥儿,传得沸沸扬扬。
邵婴对李晗这样的行事做法十分反感,对李晗不假辞sE,而李晗却我行我素,丝毫不见气馁,仍是大把大把的好东西送上门来,一时间邵婴心中冷笑,既然要演戏,自己奉陪就是了,他这样想着,就骑马来到车前,这时车厢内的李晗听到外面自家随从的提醒,便下了车,含笑看着马背上的邵婴,道:“邵公子回来了?近来我寻到一柄好剑,削铁如泥,便来送与邵公子。”
邵婴目视李晗,语气虽然还算礼貌,却明显十分疏离,道:“魏国公,我早已说过,我邵婴无意入你府中,还望你不要继续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邵婴表面上虽还维持着基本的客气,但语气中绝无缓和意,李晗见状,眉头几不可觉地微微一动,瞳孔中幽光流溢,心中恼怒,面上却不露声sE,只微笑道:“邵公子何必拒人于千里?”见邵婴不理会,他也不以为意,自顾自地说道:“我虽已成亲,但夫人伤了身子,以后不能有孕,邵公子若是加入腹中,虽是侧室,可日后有了子嗣,也是继承……”
“够了。”邵婴打断了他的话,冷冰冰道:“魏国公还请自重,我便是宁可终生不嫁,也绝不给人做小!魏国公若是真的有心,那就先回去休妻,到时候咱们再谈其他!”说完,冷哼一身,双腿一夹马腹,便径直往侧门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