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秀卿一听李凤吉这么说,再看那态度,立刻就知道李凤吉这是醋气又犯了,连忙摇头,解释道:“不是的,那玉坠是母亲临终前给我的,我一直就戴着,后来有了如玉,就给他戴上了。”
“嗯?哦,原来是这样,那确实得找一下,不能丢了。”听到这东西不是姜家给的,而是梅秀卿的母亲留给梅秀卿的遗物,怪不得现在就着急寻找,李凤吉一时间不禁有些意外,也有点讪讪,g脆就帮着找了起来,一边找一边问道:“那坠子会不会是掉在外面了?要是在屋里还好,总能找到的,不过是早晚的问题,但是如果丢在了外面,那就不好找了。”
“不会的,肯定还在屋里,中午我和如玉一起睡午觉的时候还看见的,下午如玉一直都没有出屋的。”梅秀卿很笃定地说道。
果然,两人找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梅秀卿在床前的脚踏下面找到了坠子,见玉坠完好无损,梅秀卿这才松了一口气,取了一根新的红绳穿过坠子上的小孔,准备一会儿叫人给梅如玉重新戴在脖子上。
李凤吉坐下来喝茶,翘着二郎腿,嗤道:“下次可别这么一惊一乍的了,慌慌张张的。”说着,就用手捏起这枚形状和大小都跟大杏仁差不多的玉坠,仔细看了看,这玉坠一直被梅如玉贴身戴着,李凤吉一个男子,自然没见过孩子掩在衣服里面的玉坠,而从前梅秀卿还没生梅如玉时,虽然自己戴着此物,但李凤吉那时虽与梅秀卿认识,却并无肌肤之亲,又岂会看见人家贴身戴着的玉坠?现在李凤吉仔细瞧着,只觉得这玉坠通T温润莹白,极为细腻,是少见的上等货,绝非普通富贵人家能有的,上面还刻着一个‘勉’字,李凤吉见了,不免就有点奇怪,按理说被人戴在脖子上的坠子如果刻字,要么是自己的名字或者名字里的一个字,要么就是‘福’‘寿’‘禄’‘平安’之类美好祝愿的字眼儿,但这个‘勉’字一看就不太可能是nV子的名字,李凤吉就顺口问了出来:“这个坠子上的字是怎么回事,既不是什么美好寓意,又不像是你母亲一个nV子名字里会有的某个字。”
梅秀卿闻言,犹豫了一下,既而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这才从李凤吉手里拿过那枚玉坠,轻轻捏着,沉默了一小会儿,才看着李凤吉,鼓足勇气说道:“小时候我问母亲,为什么我没有外家,母亲就垂泪不语,我就不敢问了,后来母亲去世之前才告诉我,她也曾是官家小姐,与我父亲很早就认识了,但后来外祖父被连累卷入科举舞弊大案,满门获罪,成年男子要么斩首要么流放,内眷和孩子被充为官奴之流,我母亲那时才十六岁,就成了奴婢,被分配伺候在贵人身侧,不得自由,后来时间久了,被侍奉的贵人看中,做了通房丫头,颇受宠Ai,但贵人有一位Ai妾,十分看不惯我母亲,多次为难,再后来我母亲发现自己有了身孕,生怕被那Ai妾所害,也没敢告诉任何人,包括那位贵人,只哭求贵人放她自由,那贵人也知道Ai妾厌恨我母亲,就替我母亲抹去了奴籍,还了她自由身,给了银钱傍身,还有这个玉坠,给她留个念想,让她离开了,岂知我父亲一直牵挂我母亲,痴心不改,见我母亲被放出来,就接了她回家,娶她为妻,为了让我母亲清净,不受议论,还放弃了当时的大好前途,谋了一个在老家的职位,带着我母亲回家乡任职,在那里,别人不知道我母亲的事情,就可以一直平静过日子。”
“哦?”李凤吉挑了挑眉,颇为意外,颔首道:“你父亲倒是个痴情种子,这世上的男人没有几个能做到他这个地步。”
梅秀卿点了点头,眼圈儿已是微微红了,轻声细语道:“父亲他是极好的,对我视如己出,母亲后来一直再没有生育,父亲也没有因此纳妾,直到母亲临终之际,我才知道自己竟不是父亲的孩子……”
李凤吉有些感慨:“难得,难得。”见梅秀卿美眸微微Sh润,便道:“你那生父是谁,你可知道?可曾想着认亲么?”
梅秀卿摇了摇头,道:“母亲没有告诉我,关于她自己的经历和我的身世,都说得很含糊,只说我生父是一位贵人,身份不凡,不过我也不在意,在我心里,我只有一个父亲,已经去世多年了。”
李凤吉见他确实没有寻亲的意思,自然也就不在意了,梅秀卿却微微咬唇,看向李凤吉,低声道:“秀卿的身世并不光彩,从前都没有勇气告诉王爷,只当自己是父亲的骨血,王爷如今知道了,会不会觉得秀卿十分不堪?”
李凤吉立刻斥道:“胡思乱想什么?这种事与你何g!况且你又不是你娘红杏出墙偷汉子生的,若非她当初离开,你如今应该也是哪家高门大户的哥儿,虽是庶出,但也是过了明路的,不是什么野种,哪里就不堪了?否则这世上所有小老婆养的庶出孩子,岂不是都不堪了?不过这事也就咱俩知道就行了,不必告诉其他人,免得横生波澜,如玉和鹏海也不用知道,反正都是与他们不相g的。”
梅秀卿听李凤吉这样说,终于安下心来,他之前虽然觉得李凤吉喜欢自己,应该不会介意这件事,但现在亲耳听见丈夫的话,心中不免生出暖意,柔柔应道:“是,秀卿都听王爷的……”
两人说着话,梅秀卿就道:“王爷今晚要在这里吃么?若是王爷要在秀卿这里用晚饭,秀卿这就去厨房添两个王爷喜欢的菜。”
李凤吉很随意地点了点头,道:“行,你去吧,不要弄多了,你只做两个菜就好,其他的自然有下人去办,你是主子,不是下人,别累着了。”
梅秀卿走后,李凤吉喝着茶,吃着点心,见那枚玉坠还放在桌上,就随手拿起来把玩,只觉得如此顶级的玉质,就算是在自己这个见惯了珍宝的亲王眼里,也算是不错了,应该不是普通官宦勋贵人家会有的,莫非梅秀卿的生父是出身于什么国公府、侯府或者高官大员之家?又或者是哪个世家豪族的子弟?
思及至此,李凤吉的神sE有些淡漠,眉宇间却流露出凝重,他其实真正担心的是梅秀卿的生父是李氏宗室,那样的话,梅秀卿就是与自己同宗族的族人,都是李氏骨血,两人算得上是1uaNlUn了,不过说是担心,但李凤吉也没有很在意,他与李建元还是血脉很近的堂兄弟,不是照样也1uaNlUn了?梅秀卿就算是哪个王府的血脉,大不了也是自己的堂兄,反正虱子多了不咬,只要自己不说,谁能知道?
想到这里,李凤吉沉Y片刻,到底还是想要得出一个真相,起码心里也有个底,便唤来小喜子,也没多说别的,只让他去暗中查一下当年梅秀卿外家的事情,这事其实并不难办,梅秀卿说了他外祖父当年是被被连累卷入科举舞弊大案,他母亲十六岁做了奴婢,李凤吉在以前还听梅秀卿说过他母亲姓韩,如此一来,查一个当年科举舞弊大案当中韩姓官员的十六岁nV儿被发送到哪里做了奴婢,对李凤吉而言,又有何难?
晚间李凤吉和梅秀卿一起吃完晚饭,出了屋去花园里散步,一边闲聊一边欣赏四周的美景,直到梅秀卿走得脚酸了,天也开始暗了下来,两人才携手慢慢走回去,梅秀卿取出一双做了一半的男鞋,在灯下缝制,李凤吉拿着书在旁边读,两人互不g扰,气氛却很和谐。
李凤吉看了会儿书,觉得眼睛有点累,就起身出去吹吹风,刚走到廊下,就见小喜子脚步匆匆往这边走来,估计应该是接到下面的人传来的消息了,李凤吉便站在原地,等小喜子过来,问道:“查清楚了?”
“是,刚送来的消息。”小喜子应声从袖兜里m0出一根手指大小的细铜管,递了过来,李凤吉接过,从里面取出一个纸卷慢慢展开,借着灯笼的亮光,眯眼细看,然而不过片刻的工夫,李凤吉的瞳孔就骤然一缩,整个人都呆住了,他脖子上的肌r0U明显抖动了一下,甚至连带着整个肩膀都变得僵y,眼底带着不可置信,牙齿紧紧地抵在一起,下颚也开始细微颤抖,连带着心脏都跟着狠狠一颤,小喜子是打小伺候他的,对他十分了解,此时看出李凤吉的不对劲儿,而且是很不对劲儿,顿时就微微变sE,忙轻唤道:“主子?”
这声音似乎让陷入某种混乱状态的李凤吉回过了神来,他的喉结动了动,片刻,才深x1了一口气,指尖的颤抖还没有来得及蔓延到手背上,就被他强行抑制住了,将那张纸一把攥成了团,顺势紧紧握在掌心里,这才道:“……本王没事。”
说完,李凤吉就转身往回走,他的步伐似乎有些僵y和沉重,此刻他满心只觉得无b荒谬,明明夏日的夜晚是燥热的,可李凤吉却T会到了一GU透骨的冷意,他将手负在身后,肩膀也沉了下去,强迫自己从那种无法理清的负面情绪中挣脱出来,让思维回到正轨,整个人慢慢平静下来——李凤吉万万没有想到,调查出来的结果居然会是如此!
门前的侍儿恭敬地打起湘妃竹帘,李凤吉一步步走进去,目光也开始变得冷静下来,但神sE依旧难掩复杂,在此之前,他设想中的最差的结果就是梅秀卿的生父是李氏宗室,自己与梅秀卿乃是同族,然而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一个巴掌,当年梅秀卿的母亲韩氏所侍奉的贵人,竟是那时还不是天子的泰安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