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吉拿起一块核桃仁送进嘴里,听到梅秀卿要做佛跳墙,就笑道:“哦,这个东西倒是很久没有吃过了,赶明儿你好好做了来,本王尝尝,应该很下饭……对了,王君那里也别落下了,给他送去一份,分量多一点,他那里还有阿晏呢。”说到这里,李凤吉拍了拍额头,不由得失笑,补充道:“罢了,既然要送,就每个院子都给送一份吧,免得这个有,那个没有的,反倒容易让你落下埋怨了,不过蔷儿那里别送了,他饮食清淡,X子Ai洁,这种浓鲜又荤腥大的东西他可不Ai吃,给他送些你亲手做的糕点就是了。”
梅秀卿柔柔一笑,温顺应了,李凤吉倚着大靠枕,漫不经心地吃着核桃仁,刚吃了几块,心中忽然想起一事,顿时神sE一凛,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二话不说就下炕穿上了靴子,把大氅往身上一披,对梅秀卿说道:“本王突然想起来有件事要处理一下,晚上还过来,你等着。”
李凤吉匆匆离开,径直往私牢去了,他带了纸笔,进了那间关押冯绾的密室,将纸笔放到已经被灌药成了哑巴的冯绾面前,面无表情的说道:“本王问,你答,把你知道的统统写下来……中g0ng皇后名下的九皇侍子李灵殊,就是后来嫁给南陌侯世子、未来的抚远大将军的九皇侍子,他后来怎么样了?本王才想起来,你上回只说了南陌侯府之事,却不曾提过九皇侍子!别跟本王说你不知道!他虽然只是深居后g0ng的皇侍子,但既然嫁了薛怀光,有这样做下大事的丈夫,再加上他的皇族身份,更别说本王这个当哥哥的日后还做了皇帝,小九他是本王最疼Ai的弟弟,这些身份加在一起,他不可能不被史书记上一笔,肯定多多少少会有关于他的记载!”
冯绾如今被囚禁于此,还成了哑巴,虽然衣食无忧,却显得有些憔悴,但如今他已经见识过李凤吉的手段,不敢不听话,哪里还有从前的淡淡自信与骄矜,只得咬唇在纸上写了起来,等他写完,李凤吉拿过来一看,只见纸上只有寥寥几行字:抚远大将军正君,舞yAn帝子,婚后数年无儿nV,武成帝登基前一年,薨。
手上雪白的纸张瞬间被攥皱,李凤吉霍然看向冯绾,神情凌厉,语气更是冰冷如刀子一般:“胡说!小九年纪轻轻的,身T也好得很,怎么就会Si了?说清楚!他是怎么Si的?!”
李凤吉是战场上从尸山血海里趟过来的人,手上不知沾过多少血,此时他一改平日里风流贵公子的模样,横眉立目,浑身煞气,立刻就让冯绾这样娇生惯养的哥儿吓得几乎瘫软了,哆哆嗦嗦地抖着手在另一张纸上写道:我不清楚,真的不知道,只记得好像是说舞yAn帝子因病去世的,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他又不是什么历史上有名的大人物,我也不是学历史的……
李凤吉怔住了,他站在原地,半晌也没言语,最终狠狠搓了搓脸,才算是勉强恢复了正常的表情,一把将纸张统统攥成了团,将纸笔全部带走,离开了私牢。
外面雪花纷飞,扑在李凤吉的脸上,丝丝冰凉让李凤吉一激灵,顿时清醒了许多,他神情复杂,脸sE晦涩,现在只知道李灵殊年纪轻轻就因病而Si,其他的就全然一片模糊,此时此刻,李凤吉整个心都乱糟糟的,这种知道了结果却难有办法扭转的感觉,实在是糟透了!
然而李凤吉终究不是未经事的寻常年轻人,最初的烦乱焦躁过后,他就迅速冷静下来,想了想,便来到孔沛晶院中,进了屋,跟孔沛晶说了会儿闲话,末了,就说道:“本王记得府里有几个擅长哥儿病症的医侍,如今眼看着小九的婚事也快C办起来,不如就从这几个医侍里面挑一个好的,再加一个府里的高明大夫,到时候一起跟着小九去南陌侯府,平时定期诊脉,调理身子,若有什么不适也能早早发现,及时治疗,不然本王总不能放心。”
孔沛晶也是有弟弟的人,孔清晏平日里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有时都还不大放心,因此自然也能理解李凤吉的心情,便点头道:“知道王爷心疼弟弟,这种小事我自会办得妥当。”
李凤吉从孔沛晶屋里出来,心中多多少少放心了几分,他如今就是尽人事听天命,既然冯绾说李灵殊是病逝,那么他能办到的便是提前做好准备,这样说不定就能改变李灵殊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的命运,除此之外,他这个当兄长的,能做的其实也很有限啊!
隔日一早,天有些放晴,也没再下雪,程霓葭做了一会儿针线,闲着无聊,虽有些懒得动,但还是带着人去花园里收集树上的落雪,留着烹茶,顺便溜达溜达,就当作锻炼身T了。
在园子里刚走了一会儿,程霓葭就看见远处一片空地上,两个人正用大扫把在扫雪,另有几人拿着布袋、细眼小渔网之类的东西,边上又有下人们簇拥着两个穿貂鼠皮袄和狐狸毛鹤氅的身影,这样的打扮,自然只会是主子无疑了,程霓葭就高声道:“前面在做什么呢?”
那边的人听见,就纷纷转过身来看,程霓葭就发现原来穿狐狸毛鹤氅的是西素心,穿貂鼠皮袄的是阮冬冬,他带人走过去,西素心就笑着冲他招手道:“快来,我们要逮麻雀呢!”
说话间,下人已经扫出来一大块空地,有手脚麻利的仆妇就用竹竿撑起三面渔网,一个侍儿从一只小口袋里m0出h澄澄的谷子,在扫去积雪的空地上均匀撒着,西素心红扑扑的脸上带了几分雀跃之sE,嘴角上翘,笑道:“阮良侍说近来都是雪天,麻雀找不到东西吃,只要撒些粮食,很容易就能逮住它们,中午可以炸了吃。”
程霓葭是高门大户出身的哥儿,自然没有玩过这种逮鸟的趣事,也就来了兴致,打发随从们去远处收集树上的雪,别在跟前惊扰了麻雀,自己则是留下来看热闹,西素心就拉着他的手退开了百十来步,走远点看着,果然不多会儿就有鸟雀落下来啄食谷子,阮冬冬小声叫大家再等等,直到空地上已经陆续落了不少鸟雀,阮冬冬才使了个眼sE,忽然叫道:“快冲过去,使劲儿撵,把它们惊起来!”
话音未落,众丫鬟侍儿已经嘻嘻哈哈围拢过去,西素心一手拉着程霓葭,一手抓着阮冬冬的手,踩着鹿皮小靴一路飞跑,那些原本在地上啄食的鸟雀被这番动静惊吓到,立刻扑啦扑啦振翅四处乱飞,多数一头撞到了捕网上,被网眼套住,越是挣扎就越缠住,十个里面有七八个跑不了,看得西素心一边喘一边兴奋地蹦跶起来,程霓葭连忙把他搀住,生怕他脚下打滑跌倒了,这时却见李凤吉远远的带着两个太监走过来,见他们一群人在闹腾,就问怎么回事,得知是在逮鸟,不免有些无语,道:“府里又不缺你们吃的,逮什么鸟?雪地里乱冲乱跑的,也不怕摔了?万一吃了冷风进肚怎么办?都是大人了,还没有半点正形的!”
西素心才不怕他,抱着李凤吉的胳膊撒娇:“这个好玩呢,我们再玩一次就好了。”
李凤吉无奈一笑,道:“罢了,再捉一次就行了,这鸟儿是吃虫子的,等明年开春了,地里和树上的害虫还指望它们吃掉呢,不可祸害它们太多了。”
“嗯嗯,知道了。”西素心连忙点着小脑袋,又见下人把麻雀从渔网上取下来,装进布袋,就道:“王爷中午一块儿来吃饭吧,这些雀儿我们要收拾出来,炸着吃。”
程霓葭也含情脉脉地看着李凤吉,道:“祖母打发人送了两笼顶顶肥的大鹅,葭儿待会儿叫人送到侧君那里,中午用大锅炖了,王爷跟我们一起吃吧。”
阮冬冬也道:“冬冬那里有糟好的鸭掌,用来下酒最好了,中午陪王爷喝两杯。”
三个美人盛情相邀,李凤吉这会儿正好也没有什么要紧事,自然是答应下来,接着大家重新撑网,又逮了一次鸟,就适可而止,收拾了东西,把捉住的一袋子雀儿高高兴兴地送去了西素心院里的小厨房,叫人收拾洗剥出来,等中午炸着下酒。
西素心这边正好刚刚蒸出一锅紫芋头,四人进屋坐下,各自喝了一碗浓浓的热姜茶,就有侍儿捧来一盘热腾腾的芋头并一碟子雪花糖粉,当作点心,西素心拿起一只剥了皮,蘸糖送到李凤吉嘴边,说道:“母亲让人送了些上好的紫芋,味道很好的,王爷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