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乘坐着御辇从奉天殿向北边的乾清宫行去。御辇周围前呼后拥,是天下最高的日常起居规格,哪怕现在是国丧期间也是如此。
朱允炆现在还在守孝,并不能到后宫去,所以便在乾清宫西暖阁里住了下来。
但此刻的朱允炆还是觉得寂寥,天子威仪还只能在这宫闱之中,只能在这京畿附近展现,他觉得空间太小,太不广阔。他登基的诏书,还要一两天的时间才能传遍整个天下,到那时他才能算是掌控了整个大明。
太监杜安跟以往一样,将这几日的奏疏都送了进来。
朱允炆的手从白色孝服里伸了出来,翻看批阅着奏疏。
可是,才批阅了一会儿奏疏,他便站了起来。
朱允炆实在静不下心来,他的脑中又浮现出了藩王权重和刚才在大殿里的事情,情绪也随之起伏不定,他觉得自己这个皇帝现在太没有威望了!
若自己有皇爷爷那般威势,刚才在奉天殿内,那郑沂敢如此顶撞自己吗?提拔一个自己喜欢的大儒来身边都不行?
还敢那般上纲上线地忤逆朕?!
真想学皇爷爷一样,将那老头的脑袋砍了!
朱允炆默默地拉开身后的帷幔,墙壁上顿时露出一副巨大的大明疆域图,疆域图上不仅有大明的版图,还有周围诸国的。
这幅地图是老朱生前每天都要观看的。
朱允炆在模仿他的皇爷爷,他久久地看着那副地图,良久之后,终于开口道:“杜安,你进宫也有二十几年了吧,每天做同样的事情,也不觉得烦吗?”
杜安手中的鸡毛掸子不停,继续擦拭着暖阁内的观赏瓷器,“不烦,奴婢天天干,习惯了。再说了,奴婢也找到了点儿窍门,您看这些东西上的微小灰尘,看似杂乱无章,其实好好归拢归拢,就可以扫成一堆撮进木簸箕当中。
所以啊,再是杂乱也不怕,只要找到了下手的地方,手中有好工具,有什么可怕的呢?”
朱允炆转头看向了杜安,语气生硬地道:“你这是话里有话啊?”
杜安手中动作一顿,赶紧跪地回禀:“奴婢只是个大字不识的宦官,除了每日干活,其他什么也不懂,也不会藏话,望陛下明察。”
朱允炆仔细看了他半天,良久之后才“嗯”了一声道:“杜公公,你是皇爷爷留下给朕的心腹,怎么如此胆小呢?朕虽不喜欢宦官干政,但也绝不会因为一句这样的话而加罪于你。不说这些了,将这墙上的地图取下来收好,换一副更大更详尽的大明疆域图来挂上。”
杜安叩首应道:“奴婢遵旨。”
这时,曹国公李景隆和东宫大太监王中,二人入内,两人前后拜道:“微臣(奴婢)奉旨觐见,叩见陛下。”
朱允炆挥手叫杜安出去了。
王中近前低声说道:“皇爷猜得没错,锦衣卫里是有人与藩王暗通款曲,还不是几个藩王,有锦衣卫百户官宋忠前来告密……奴婢还问清楚了,锦衣卫指挥使万元礼就收过大笔来
历不明的银钱;锦衣卫里的一个堂上官白景仪送的,那白景仪还和朝廷里的茹瑺、梁焕与沈溍他们这些大员见过面……”
朱允炆问道:“白景仪人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