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郎伸出手,缓缓的拿起了一把梳子,轻轻的梳洗他长长的头发。

    他平时也不爱束发,不乐意充作云汉人装束。只有出门弹琴做任务,又或者是在江秋萍那般女子面前做戏时候,他方才会打扮得整齐。

    原本他想说服江秋萍,盼望江秋萍怕私情被发现,因此听了自己唆使,对谢朗下手。

    可是接触下来,他发觉江秋萍其实也根本不怕。

    偷人就偷人了,江秋萍真也坦坦荡荡。

    如果不是怕连累了自己,只怕,只怕这女人能自己向谢朗坦白。

    柳三郎不觉有些烦躁,那妇人倒是个极天真的性子,又很爱自己。江秋萍很美,又有着楚楚可人的哀愁,如烟云水雾的柔弱。那场偷情,在诗情画意之下,仿佛也是变为极为凄美。柳三郎甚至不得不承认,有时自己也不觉有些心动的感觉。江秋萍的脑袋,轻轻的挨在了自己的胸口,说着连绵不绝的情话,真挚而爱怜。

    那个柔弱的女子,并未向自己索取什么,反而将自己当作小弟弟,当作一个孩子,而她就像是一个母亲。

    柳三郎嗤笑,这般所谓心动,其实什么都改变不了。

    若不然,就哄哄江秋萍,骗她下毒。

    作为一个优秀的北楚奸细,他自然也是心硬如铁,绝不会为了一个区区妇人,就软了心肠。

    太过于柔弱的人,都早被淘汰死去,而自己也舍弃了尊严,一副身躯男人女人都侍候,早将自己作践在泥地里面去。

    他冷冷的瞧着自己镜子里容貌,一时竟觉镜中唇红齿白的容貌分外的陌生,竟不觉心口为之一悸。

    这样子一副姿容,瞧得久了些,他竟微微有些恶心。

    他今年已经二十六岁,可是吃了药,维持十七八岁得模样,因为这样子青涩,是最容易讨人喜欢,让人放松警惕的。

    可这副样子,也维持不了多久了,至多不过三十岁,就会生出白发和皱纹。

    所以柳三郎有时候也会心动一下,却绝不会心软。

    那些凄美如云雾的爱情故事,不过是一些空中楼阁,水中的倒影,一时的海市蜃楼,也当不了真。

    江秋萍迷恋的是一个可笑的幻影,可是自己,毕竟带给了她快乐不是?

    柳三郎不觉嗤笑。

    他想到了北楚的冬天,雪总是下得很大,一场大雪下来,就能多添几具尸体。

    自己的阿母,就是活生生的被冻死的。那时候他盯着阿母的尸首,实则却也是一滴泪水都没有。

    他内心生出了一股子的凶狠,凭什么北楚人都是要这般辛苦,活着也是如此艰难。可是那些南人,却吃着香甜的米饭,过着舒心又顺意的女子。好似江秋萍那样子的女郎,扔去了北楚,怕是都活不下来了。

    然而正在这时,一阵子喧闹传来,柳三郎耳边听到了讯号,忽而意识到有人闯入,且这个人还是谢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