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建兴帝,刚登位不满一年,经过战火平息和朝廷动荡,时人皆知,建兴帝的这个皇位来得不正当,年号由原来的佑熙改为建兴,过了春后,时年正入建兴二年。

    自渐入盛夏以来,气候越发炎热,赵烨为了过把当皇帝的瘾,命几位较为宠爱的妃子随行举迁西岭行宫避暑,谁知刚到行宫第一日,绵延的宫殿东南角倚靠的竹林竟着起了大火,火势之大牵连了一座宫殿,多亏众多宦官侍卫急忙扑灭,火势直烧到屋顶沿墙乌黑才作罢,所幸并未伤及人员。

    但此行未免扫兴,赵烨大发雷霆,无心避暑,一行人收拾行装又悻然回宫;要知道行宫建筑的选址甚为讲究,既是避暑那么也一定是块阴凉的风水宝地,况且竹林性阴,非易燃属性,气候再是干燥炎热,也不定会起火,除非这当中有什么特殊原因。

    果然不出两日,借着老天的名义,一则‘圣上西岭行宫避暑遭天谴’的戏文在京陵城疯传,平民百姓表面上不敢明议,暗地里不知戳了赵烨多少次脊梁骨。正所谓隔墙有耳,戳得人多了自然也就传到皇上的耳朵。

    因篡夺亲侄皇位,赵烨心里头总时有隐患,合着民间抨击他的谣传令他更是焦灼不已,暴虐的性情瞬间爆发,杀心又起,免不得有那么一两位无辜旧臣要遭殃,被夺走乌纱帽抄了全家。这当中便有历代以来的皇帝亲军,尚宝司总指挥使汪磊最首当其冲。

    汪磊是在定元年间担任尚宝司的总指挥使,定元帝也就是赵烨亲爹,两者之间隔了一个佑熙帝,定元帝在位时,汪磊便已担任了七年的指挥使,不管是由哪个当皇帝,只听命于在位之人,专为皇帝服务,这是他身份的使命。

    尚宝司指挥使官居正三品,位虽不比朝中大臣,却具有滔天的实权,而现任指挥使毕竟不是赵烨亲信之人,赵烨本就生性多疑,时刻想着换个可信之人来担任方才安心,但汪磊任职多年没有功也有苦劳,一时又找不出什么过错将其革职,这下可好了,受情绪挑动,罪昭书一下,不管不顾的给其安了个谋逆的罪名,可怜汪磊将近六十岁的高龄却在一夜之间锒铛下狱。

    当然亲佑熙帝一党的朝臣已尽数被铲除的差不多,而赵烨还是担心有漏网之鱼,一有点风吹草动另可杀错也不放过,但汪磊是实实在在的哪一党都不亲,当真是冤枉!

    赵烨此番欲加之罪,胜在执行迅速,赶在早朝文官上谏之前,先斩后奏;那厢罢了汪磊的总指挥使官,这厢又拟了圣旨命太监送到大都督府上,下令林砚为新任指挥使官,令其调查西岭行宫失火一案,并兼之追查佑熙帝失踪的下落。

    大都督全称为京城留守都督指挥使,乃是朝廷正二品武官,现又兼任尚宝司总官,如此备受信任和委以重任,林砚此人在当今圣上眼中的分量和地位可见一斑。

    话说尚宝司指挥使官换人,新官上任三把火,一上位就布下大动作,林砚利用本身大都督之责将京陵的城防多添了一重官兵,排查在京制造谣传的嫌疑人物,由此展开西岭行宫失火案的调查。

    林砚只是派人到西岭行宫东南角的竹林稍作探查,便验证这场失火并非自然而起,根据现场遗留的气味和燃烧留下的痕迹,一下判定出竹林被泼过石油,是有人故意为之。接着往民间下达澄清的诏令,不到一日就洗掉对赵烨的不利言传,至于筹谋者为何许人也,线索又掉在了出‘西岭行宫遭天谴’戏文的说书人。

    所以就从这个戏文的出处查起。

    起先是步下开局,先将散布谣言的群众百姓,不管是多是少都抓起来关入大牢,眼看官兵在各街各巷巡逻,抓捕追查嫌疑人物,弄得人心惶惶,在经过多人问讯下,综合得出结论,原来戏文说书人并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有策划性的组织。

    将这个组织上报到赵烨案前,直接被视为谋逆一党,更新任务有了新的目标方向,再加上红旗卫老练的办案手腕,很快就追查出‘说书人’的根据地——铭宇斋。

    铭宇斋大遭查封,抓了几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逆党,但似乎关键的核心人物正身着白衣,根绝多人口述,说书人的特征便是一名白衣老者,恰好眼前飞出一个,又身怀绝技武功,不疑有他,当即展开追捕,不管是或不是,抓到了也是另一条线索。

    传令一下,京陵城门关闭封锁,白衣人就算是插翅也难飞。

    一场追捕大戏在街头呈现,红旗卫差人纵马横行,引得旁人纷纷惊险躲避,根据眼下的形势,白衣人俨然成为了瓮中之鳖,逃走路途左藏右躲。

    风声势头闹得大了,百姓各家人人自危,更不敢担这窝藏逃犯的罪名。

    所以即便白衣人武功轻功多么厉害,陷入全城追捕的法网,在被紧紧苦逼之下急中生智,白衣人想出一条危险的策略。

    ......

    入暮时分,周护回到尚宝司当差时,他们小队的领头人魏首领,一见到他,第一时间就是告诉他,指挥使之位换人的事。

    从老指挥使汪磊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临到了一把年纪还要被诬陷个谋逆的罪名,落得个下狱的收场,感慨如何如何的冤,到新任指挥使仗着特殊关系,以尊贵的身份空降本部,接下来多少在位的人揣其性情、喜好,如何在其手下迎合做事等云云。

    说得是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人情世故冷暖,听着像是老太婆的裹脚布一样又长又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