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对阿桃有求必应,不一时便寻来了笔墨,连桌椅镇纸之类的都准备好了。

    芸娘扶着阿桃下地,桌子旁立着两个宫女,两人都是素腰纤纤,文雅娴静,一人捧着香,一人摇着扇。

    这阵势仿佛阿桃不是要写信,而是要写旷世大作。

    阿桃见此场景,嘴角抽动了下,僵硬地走过来,坐在椅子上,看着那纸张和笔墨,脑袋直发晕。

    “郡主,奴为您磨墨。”说罢,芸娘抬手,用涂着丹蔻的手捻起墨条,在砚中慢慢打转,墨香逐渐透出来,沁人心脾。

    阿桃拿起笔,只感觉有千斤重,张嘴咬着笔头,墨水滴在纸张,晕染一块。芸娘问:“郡主,怎么了?”

    阿桃咬着笔,仰头对芸娘傻呵呵一笑,“其实…我不会写字。”

    身旁的宫女莞尔,芸娘瞪了她们一眼,众人赶紧收敛起来,低头噤声。唯有阿桃自己还在不好意思地挠头笑,“确实不会写字。”

    “没关系,”芸娘拿起另外一支笔,“奴帮郡主些,郡主想写什么尽管说。”

    阿桃打量芸娘,“你会写字?”

    芸娘颔首,阿桃指着其他宫女,“他们也会吗?”

    芸娘在阿桃诚挚的眼中察觉到艳羡和敬佩,她眼波流转,而后笑了笑,“就是认得几个字而已。”

    真厉害。阿桃想,中原就是不一样。果真如哥哥说的,都是吃墨水长大的,人人都能提笔写字。

    若是在景国,连皇帝都不认识几个字,更遑论旁人。

    但是这信还是得自己写,阿桃说:“我不写,画画也可,哥哥能看得懂。”

    “郡主聪慧。”芸娘赞她,笑得慈和,放下笔,立在阿桃身边。

    不止芸娘,还有四五个宫女也在屋内。阿桃感觉背脊有好几道目光注视着,浑身不安,她提起笔,转头说:“我画得不好,你们别看哈。”

    阿桃如此说,芸娘便懂了,摇摇手多余的人便退出门去,只有芸娘一人站得远远地候着。不多时,阿桃将一个信封交给芸娘,道:“帮我寄回上京。”

    芸娘领命,将信收在袖中,告退了出来,临走时吩咐一个宫女,“好生服侍郡主,我去去就回。”

    宫女颇为战战兢兢,屈了屈膝,无言进屋。

    芸娘站在廊下,回头看那阿桃,她正拉着两个宫女,眼睛仿佛要黏在她们制作精良的宫服和头上的花冠上,好奇地抚摸询问。

    芸娘轻叹息,想着现下应该没什么事了,便一路逶迤出了院子。

    芸娘沿着石子路,拂开一簇素馨花,走上游廊的台阶,登高而望,阜城行宫这才露出全貌来。

    暮色下的行宫藏在薄纱般的烟雨中,繁茂的青绿树木隐着数截断壁残垣。其中行宫北门毁坏得最厉害,到现在还未复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