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进干净宽敞的屋子,再也不用担心半夜老鼠啃脚,好是好,就是心里不踏实。

    长安寸土寸金,即便租赁,也花销极大。

    郁婆一看这屋子,便知赁钱不便宜,更何况班哥还买了个小婢子照顾她。

    换过新药施过几回针后,郁婆的病情得以好转,不必人扶,亦能从榻上坐起,白日里也能下地走上几步。班哥从外面回来后径直回了他自己那间屋子沐濯,郁婆在小婢子的搀扶下到屋门边等候。

    门吱嘎打开,班哥头发湿湿垂在脑后,一身干净布袍,如玉的面庞被月光映得清清冷冷。见到郁婆,连忙上前,禀退小婢子,自己搀着郁婆回屋。

    郁婆让班哥坐好,拿过罗帕为班哥擦拭湿发,开口便问:“你哪来这么多钱换屋买婢,难不成又是崔家

    人赏的?”

    班哥避重就轻:“全花完了,没钱了。”

    郁婆叹息:“班哥,老实说,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班哥缄默,半晌方缓声道:“阿姆,我要进宫了。”

    郁婆震惊,以为自己听错,僵滞道:“你、你要去哪?”

    班哥再次道:“我要进宫,去永安宫,去长安城最繁华的地方。”

    郁婆身形一颤,几乎拿不住罗帕,两只手不停发抖,喘着气直直瞪向前方:“不、不准去。”

    班哥见状不妙,慌忙将郁婆扶到榻上坐下:“阿姆,你别气,先听我说。”

    郁婆面容发白,说不出话来。

    班哥道:“我知道是我不好,没有和阿姆商量就擅作决定,可那永安宫,我迟早是要进去瞧一瞧的。阿姆以前不是说过吗,见识过永安宫的人,此生才不算白活。”

    郁婆缓过好几口长气,总算魂魄归位,一掌抬起又不舍得,生生回转扇到自己嘴上:“我只说过那么一回,还是在你四岁时说的,你怎地就记住了?”

    班哥打趣笑道:“阿姆忘了?我从小聪慧过人过目不忘,便是襁褓之中听到的,现在亦能记忆犹新。”

    郁婆撇开头不看他。

    班哥讨好凑上前,可怜楚楚:“阿姆,难道你忍心看我白活吗?”

    郁婆道:“什么白活不白活,你才多大就说这话?”她想到那座威严华丽的永安宫,想到自己少女时代度过的那些热闹和寂寞并存的宫廷岁月,眼神渐渐缓和。

    班哥趁势低声道:“等我进了宫,也许真能找到那个叫王大脚的御厨,让他为我做一道阿姆说过的玉露团,我还想去梨园瞧一瞧,看立部伎的舞女们是否真的能够腾空而起做掌上之舞,阿姆曾经说过的那些美食与美景,我都想亲自尝一尝看一看,阿姆怀念那里,我替阿姆重温,也算是阿姆亲自回去了。”

    郁婆并不上当,气红脸道:“你何时听我说这些了”

    班哥理直气壮道:“我四岁那年,阿姆和隔壁卖豆腐的娘子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