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砚沉默不语。靳小竹又絮絮叨叨说起一些叶道远的八卦。

    由于常年少眠,叶道远将所有空暇时间都投入到朝堂事务中,底下的官员苦不堪言,暗地里给他安上一个“拼命首辅”的外号。

    这位拼命首辅又清心寡欲,正妻去世后便未曾续弦,因此至今仍无子嗣。他位极人臣,却从不结党营私,滥用职权。常年也只领着朝廷微薄的俸禄,倘若不是陛下赐了府邸,他或许连上京的一砖半瓦都买不起。

    寻常官员眷恋的“钱权色”,到了他头上,竟然是丝毫不沾。

    朱砚听着都觉得有些离谱:“那他到底求些什么?”

    靳小竹耸耸肩,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天晓得。”

    两人言语间,马车已行至首辅宅邸,靳小竹早先便传了讯息,因此门口有老仆守候,见到二人便引进屋内。

    当今陛下是个豁达的人,并不分外看中钱财,赏赐的首辅府也是上京中有名的府邸。只是叶道远速来简朴,偌大的府邸内仅有三五名仆从,显得整座宅子空旷萧条。

    老仆将朱砚二人引至书房。书房内,叶道远正俯首批改要务,一旁立着一个毕恭毕敬的青年。叶道远见到来人,便放下了手中批注了一半的奏章。

    朱砚一边行晚辈礼,一边仔细地打量着二人。

    叶道远虽是知天命的年纪,瞧着却分外苍老。他眉目森严,即便不苟言笑,也难掩眉额和眼角的皱纹,两鬓斑白,头发却乌黑,只是细看便能发现发根处的银色。眉心和眼底发青,神色倦怠,想来已是许久未曾安稳好眠。

    他的五官与楚拙没有一丝相像之处,但不知为何,楚拙总能品出一股相似的味道。

    他身畔的青年的容貌却与叶道远有几分相似,只是更显文弱,眉角间是掩盖不住的少年朝气。朱砚猜测这位便是叶道远唯一的血亲,他的侄儿,当朝翰林新贵叶迟。

    叶道远早已知晓两人的来意,只是简单寒暄后,便切入正题。

    他的失眠之症已有二十多年,无数国手和大能都对此束手无策。他体谅靳小竹的好意,但对年轻的魔教小郎中并不抱有太大希望,也不愿给他压力,便道:“朱小郎中,此乃陈年旧疴,你姑且试一试,倘若无用,也无需丧气。”

    朱砚登时对这个阁老起了一起好感。

    这年头,能够体谅医生的患者可不多。

    他微微颔首,道:“我且尽量一试。”

    叶道远撩起衣袖,露出手腕,搁在桌上。

    朱砚笑了笑,道:“且不着急,叶阁老有所不知,我修行的医术较为特异,无需把脉。反倒是有许多疑惑,劳烦阁老解答,或对病情有益。”

    叶阁老捋了捋胡须,笑道:“我自知无不言。”

    朱砚默默地将上辈子学习的问诊六要素在脑海中飞快过了一遍,问道:“阁老最早起病于何时?”

    “唔……”叶道远想了想,回答道:“怕是已有二十余年。”

    “最初起病时,症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