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才有过一场雨,打落了慈恩寺山路两侧的树枝上最后的些许残叶。如此一来,也只有些郁郁葱葱的松林能够遮掩住潜行埋伏的人马。
玄色劲装的沈池正在其中。
他面露讽笑地望着不远处渐渐行近的车队,勒紧了手中的劲弩,绷紧弓弦如满月一般,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小摩擦声。
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人盯上,被侍卫层层拱卫的车架里,周怀璋近乎失神地望着少年书生打扮的南安。
“阿湄,”他涩声唤道,又轻咳了两声,脸色变得青白,唇上毫无血色,只眸子里漆黑幽沉。
被唤的女郎不安地动了动,随即露出与以往别无二致的娇俏笑容,如林间朝霞般明媚天真。
“我该走了,二郎要记得好生吃药调养,你身子单薄,夜间切记不可苦熬。”
她说着,眼里水光盈盈,就有些粗鲁地用袖子擦了下。
“你不要再想着我了,只当南安郡主已经死了便是。”
“我不要这皇位了,我把这位置让给我那些堂兄弟,我们一起远走高飞可好?”
眼睁睁看着离别的时刻将近,周怀璋紧紧握住南安的手臂,近乎绝望地望着她,甚至想就此任性一回。
他自幼丧母,不得阿耶宠爱,又被架在太子位上如受火炙,战战兢兢多年。
好不容易得了个彼此心悦的女郎,竟是不能如愿相守。
“二郎,即使你不当天子,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南安一把推开了他,脸上泪痕未干,却笑得欢快。
“你不是一直想成为明君,肃清朝中积弊,为盛世开太平,让百姓都过上好日子吗?我日后也是你治下的百姓之一,你可要好生努力,让我能过上你说的好日子。”
她并非一点都不懂,“更何况,你便是让了皇位,难道得位之人真的会放过你我?”
“若是——”
周怀璋刚要说些什么,外间就传来利刃破空的尖鸣声,被射中的侍卫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就重重倒下。
“有刺客!护驾!护驾!”侍卫们当机立断,齐齐下马护在了车架周围。
铮铮的拔剑声不绝于耳,林中埋伏已久的人一涌而上。
周怀璋面色微变,强行将南安护在怀里,心下飞快盘算着是何人泄露了他的行踪。
周怀璋等人遇袭之处离慈恩寺不远。
得了消息,谢觉行色匆匆地闯入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