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先生这一生极少悔过。
但不凑巧，就在此刻，他肠子都悔成了彩虹色。
穿着黑色衬衫与西裤的男人站在“国际到达”的指示牌下，在诡异的气氛里，与十米之外同样静立的某人一起，不约而同地开展了该死的瞪眼游戏。
然后，投降。
用垂下眼帘、避开视线的方式自战局中脱身，息衍飞速点开手机通讯录，一通电话直接打到息辕那里。片刻的通讯连接之后，关机的提示从扩音器里传来。
被摆了一道。
“我有一个朋友——”
那时息辕和白舟月的开场白是这样说的。
见鬼的两个小屁孩的朋友。
他没有刻意去看，又或者他是刻意没有去看，但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要迎接的对象抬腿向他走来了。
扣下了锁屏键，屏幕陡然熄灭。
与其说是该这样做，不如说是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选择。七载鏖战商场、从来笑傲风云的息先生在这一刻彻底放弃了自己。
面不改色，深深吸气，而后在对方不紧不慢停在自己身前时、如叹息般呼气，息衍找回了微笑该有的弧度。
他抬起眼眸，看见对方精致的细边金框眼镜，以及之后的那一双清寂的眼，然后、看似十分镇定地同那人打招呼了。
“白毅。”他说。说话时他稍稍眯起眼眸，眼角便泄露出两分散漫来了。
“好久不见。”
十三岁时第一次相见的记忆里，息衍必然也带着这样的散漫。
明明是以成绩为标准选出的第一优等生，新生代表息衍同学却完全没有任何：
“亲爱的老师们、同学们，大家早上好。”
“春回大地，万象更新……”
在不可置信的哄笑声中，在入学考试中遗憾地与最高分失之交臂的白毅抬起头来，迎着有些刺眼的阳光，试图看清主席台上成功引起轰动的罪魁祸首。
——哗众取宠。
虽则并没有轻蔑的情绪，他在心里这样做出评价了。
然后轻轻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