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大门,一堵新砌的长墙隔绝了视线,让人没法看到收容所的全貌。墙下摆着几张深色桌子,桌后坐着几个军官,和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

    寒风呼啸,排队的俘虏们紧缩着脖子,往前走去。队伍里有平民,也有衣着得体的绅士和夫人。然而,走到桌前,他们得到的却只有一个指令。

    “脱衣服。”

    队首是个戴圆框眼镜的老人,他穿着卡其色的西装,头发雪白,打理得一丝不苟。他直视着面前的军官,没有任何动作。

    那军官眼珠微凸,嘴角紧绷,看不出神情,重复了一遍:“脱衣服。”

    “您无权要求我这样做。”老人说。

    军官抬手。一声枪响。

    人群响起尖叫。

    ——接着就是沉闷的身体倒地声,血溅了很远。

    第二个人发着抖解开了衬衫的扣子,并在军官的注视下继续往下脱,直到只剩一条单裤。

    他的衣服被一个士兵拿过去,衣兜里的钞票和手表被掏出来放进一个铁皮箱里,衣服则被丢进另一个更大的纸箱——然后,他们发了一件灰色的长袖工作服给他。

    “整趟火车,补给没见到一点儿。”郁飞尘身边不远处,随队看守的一个黑军装士兵说。

    他同伴说:“垃圾倒是一车车往这里送。”

    “好在垃圾里能淘到金子。”

    前面那位妻子的肩膀颤了一下,和自己的丈夫靠得更近了。她的手一刻也没离开自己的腹部,寒风刮着衣服,使她身体的轮廓更加明显——腰腹部微微膨起,她怀孕了。

    队伍缓慢前移,青壮年男人和一些强健的女人被分成一队,老人、孩子和其它女人分为一队。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跛子和一个白化病人被分到一起。过了一会儿,另一个怀孕的女人也加入了他们。

    其它地方都是空地,一览无余,唯一值得一提的是,队伍的侧面还停着一辆黑色的军用车。

    郁飞尘原以为里面坐着的也是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然而队伍缓慢前行,他从侧后方看去时,发现并不是。透过车窗,其它地方都空空荡荡,只有一个人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微垂着头。

    看不清在做什么,或许什么都没做。

    那人穿着黑色的军装制服,短檐帽下隐约一片白色,再看,是铂金色的长发散了下来。

    “车里那小娘皮哪来的?昨天还没见过。”士兵说。

    “不是娘们。锡云军校这个月刚毕业,就成了黑章上尉,不知道是谁派过来的,”另一个士兵语气嘲弄,说,“大校打算给他个下马威,晾着呢。”

    屋内屋外,原本那些细微的响动全部消失了。一片死寂。

    郁飞尘靠墙坐起来,拿出自己的打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