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入学之后,孤单的小女孩并没有得到想要的朋友,在这个权贵女孩形成的小圈子里,身世不明的西尔维娅·格林小姐成了众人鄙夷欺负的对象。
小姑娘西尔维娅一直想要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在漫长的等待中过去了一年又一年,可是一直也没有人出现接她离开。每到假期,西尔维娅只能躲在房间里羡慕的看着同学们一个个欢快的被家里的马车接走,接回那个叫做家的地方。
西尔维娅知道有一个好心的资助人为她支付学费和生活费,她很感激,甚至幻想过这位好心人会不会就是她的父亲。
她壮着胆子想给资助人写信,可是威尔森夫人却板着一张脸教训她,不能得寸进尺,她应该对好心的B先生心怀感恩,而绝不应该让自己去烦扰先生。
胆怯又自卑的西尔维娅退缩了,她只能拼命的学习学校里的知识,希望将来有一天,她能离开女校,去找B先生,或许他认识她的父母呢?法语、希腊语、绘画、音乐、礼仪、插花、刺绣……门门功课她都完成得十分优秀。
这更让她成为了那些骄傲的大家小姐们的眼中钉,区区一个血统不明的私生女,居然处处压了她们一头。小西尔维娅埋头苦读,形单影只。好心的资助人B先生为她提供了优渥的生活,监护人威尔森夫人看在钱的份上让她住最好的房间,穿漂亮的衣服,更多却是没有了。物质充沛的西尔维娅,内心却是一片贫瘠的荒原。
支撑着她往前走的力量就是将来独立了能亲自去拜访B先生,去弄清楚他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没想到噩耗来得那么突然,威尔森夫人派人把正在用午餐的西尔维娅带到办公室,一脸凝重地告诉她,“西尔维娅,我们刚刚收到消息,你的资助人B先生已经去世了,对你的资助也就此停止……”西尔维娅耳边嗡的炸开了,威尔森夫人的嘴开开合合,她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B先生去世,她的信念崩塌了。西尔维娅浑浑噩噩回到房间,扑到在床上哭得撕心裂肺,再醒来,就成了林玥汐。
浓浓的难过把林玥汐笼罩,西尔维娅的悲伤她懂,她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呢?母亲早逝,继母不慈,父亲常年征战在外,与她的接触不过每年的家宴。每每看到父亲和继母、弟弟妹妹们在一起的场景,她就觉得自己是个外人。偌大一个侯府,竟是无人关爱她。
不,是有的,祖母一直关心她。或许是她太贪心了吧,有了慈爱的祖母还不够,还希望父亲眼里也能看到自己。每次在课业上拼命努力,以为优异的成绩就能换来父亲的赞美,却从来比不上妹妹的一声撒娇。或许有的人,天生就是怎么努力都得不到别人的喜欢吧。
祖母教她坚强,教导她无论遇到怎样的困难总能解决,不要轻易放弃。
她走过去拿起兔子邦尼,“你放心吧,从此以后我就是西尔维娅·格林,我会好好的活下去。”浑身一轻,心脏停止抽痛,清风拂过,窗帘舞动,林玥汐看着天边变幻的云朵,祝愿那个苦命的女孩好梦,或许她已经在另一个世界如愿见到了B先生。
“走吧。”西尔维娅只拿着兔子玩偶跟在翠西后面,翠西松了一口气又涌上难过。她本来还在担心不知道该怎么和格林小姐开口,因为威尔森夫人不允许格林小姐带走房间里的东西,可看到格林小姐两手空空,只拿了一只破旧兔子玩偶,她心里难过极了。
将西尔维娅带到威尔森夫人的办公室,翠西缩着脖子退了出去。
威尔森夫人看着西尔维娅通红的眼眶,果然已经哭过了。她板着一张脸,冷硬的开口,“格林小姐,你应该已经知道你的资助人B先生去世了,由于他已经停止对你的资助,所以你不能再继续你的学业。”
她看了小姑娘一眼,继续开口,“我们一直相信B先生的好心,你的账单一向是每年由他支付一次,很遗憾这次他突然去世,他的家人拒绝承担这笔费用,你这半年的账单没人买单,”说到这里,威尔森夫人提高了音量,想起那些花在小姑娘身上的钱她就感到心痛,最好的丝绸衣服、最好的皮鞋、最好的木柴……B先生要求过,格林小姐的一切都要用最好的。
想到这半年花在西尔维娅身上的英镑,威尔森夫人感到一阵心痛,她不是善人,她只是一个生意人,赔本的买卖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威尔森夫人用她那双冰冷的灰色眸子注视着西尔维娅,“格林小姐,你现在欠我一大笔钱,有五千镑的账单无人支付。”
西尔维娅抬眼看着变了脸的威尔森夫人,虽然西尔维娅无法和严厉的威尔森夫人亲近,但在原主记忆里这位夫人在她面前总是尽量表现得和善亲热,对她露出微笑,虽然那样的微笑并不温暖。
在遭遇变故之后,小姑娘无法接受视为亲人的B先生离世的事实,也无法接受一向和蔼的威尔森夫人冷面相待,她伤心害怕极了,受不了打击也突然离去,机缘巧合之下林玥汐替代了她,成为这具身体的新主人。
西尔维娅知道现在这样的变脸只是暴露了威尔森夫人的本来面目。作为庆山侯府元配嫡出的大小姐,经历了幼年失去母亲庇护,父亲常年在外征战,继母不慈,姐妹不睦,独自一人成长在后宅的林玥汐哪里看不出人心善恶。
威尔森夫人轻飘飘几句话就叫一个举目无亲的小女孩背上了巨额债务。在这个年代,每年有两千镑的收入就能让一家人在乡下过上十分体面的生活,对于一个单身的小姐,一年几百英镑也已经足够了,所以不到半年西尔维娅就花了五千英镑,实在数目惊人。
西尔维娅搂紧手中的兔子,这是现在她唯一的慰藉。达西被她搂着,感受到她紧绷的心,也不免为她捏一把汗,对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贵族小姐,家无恒产,五千英镑实在是沉重的负担。若是他的话,这五千英镑……是他的话又能怎么样呢?达西想不出来,他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寄居在兔子玩偶里的灵魂,达西苦笑。
西尔维娅的手贴在兔子胸膛的位置,达西觉得阵阵温热传来,暖流让他的心口发烫,飘忽的灵魂也有了渐渐凝实的感觉,苦意褪去,一派温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