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希夷一剑斩断锁链,右手一扯,就从沈荧的胸膛里扯出一根三尺长的木桩,其中枝枝丫丫,早已将对方的心脏破坏的不成样子。

    不多对方并非仙体,一粒生肌丹就足以救命,只是那木桩出现的瞬间,好似活物一般,顺着江希夷的方向蠕动了过来。

    而随着那异物的接近,江希夷体内一切有关于敖卿的力量迅速退去,不但无法再与龙君形成联系借用力量,连在穿越之处对方灌输进他躯体里的法力也凭空消散封禁。

    这件法宝名为遁龙桩,此为郭京与沈弘两位大能特意炼制出来克制敖卿的至宝,乃是以天下龙族的本命逆鳞与叶公沈家一脉的千年因果为引,炼制的一件束缚至宝,一旦接近敖卿本人就如同四海五岳加持与身,绝无一丝反抗之机会。

    然而江希夷伪装了这么久,不就是想要骗出这玩意吗?他手持七星之剑,明明没有了龙君的法力,但他自己修炼的来的力量,却可以完完整整的落在这木桩之上,那代表着青龙七宿的宝剑终于展现出另一股力量,如同一股千变万化的灵气,将那木桩劈成两截。

    还没等那郭京反应过来来,江希夷身后浮现出无数华光,有赤红的火气、幽蓝的水气、缥缈若星的华光、沉重敦厚的黄光……无数的光彩密密麻麻的落在木桩之上,在刹那间将这一件宝物消磨成灰。

    那天幕之上,庞大的巨神怒吼一声,云层中有着数之不尽的雷蛇游走,随着祂的愤怒倾泄而下,如同数百道沟通天地的链条。

    江希夷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半枚青珠从中飞了出来,化作一张弥天大伞,伞面不停旋转,形成数十股庞大的飓风,对着那雷霆卷了过去。

    雷暴遇上飓风,宛如天灾过境,便是落在偏远的海边村落,都是一场极为可怕的灾难,更不要说在这做容纳这百万人的汴京城中了,而郭京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只见汴京城的东、南、西三面分别浮现了一尊模模糊糊的巨神形象,还未等到天灾到来,就将这灾难消弭无形。

    这并非是江希夷狠心,不管平民死活,而是那郭京和沈弘所化的玉皇的基本盘便是这座大楚心脏,便是江希夷发疯要灭城,他们也得一次又一次的挡下来。

    见那雷暴无用,郭京那庞大至极的面容便俯下身来,厚重的声音如同雷鸣:“你……不是青龙。”

    “却又有他的力量?你是谁?!”

    “我记得我们见过一面才对吧,在快半年之前的时候,敖卿施展的那场幻梦之中。”江希夷偏了偏头,不懂对方为何明知故问:“若不是你与我讲了七十年前那场阴谋,我还不至于今日打上门来。”

    “你是凡人?那时的凡人?”郭京的声音充满了疑惑,他之前曾用天视地听之术监视过敖卿,只是后来被江希夷的丹药破解了……曾经那随意起兴的挑拨,无非是想要乱一乱那刚刚破开封印的青龙的心神的,“作为古神,被一介凡人知道了过去的屈辱,他竟没有灭口……”

    “真是无用的慈悲。”

    郭京想起那位高高在上的龙君,对方或许是他所面对过的最强的敌人,但又是软肋最明显的一位,或许是因为晚于句芒、东王公等最初一批木神的诞生,青龙太过年轻了,以至于留下来太多无谓的人性。

    “有没有用,你说了不算。事实上我真的很疑惑,你们这些大人物,为什么会那么理所应当的将他人视作草芥?”江希夷无法理解郭京和沈弘的思路,他甚至连楚帝都无法理解。

    明明身为一个人族,却偏偏丢弃了人性,为了求得想要的目标,哪怕将屠刀伸向同类也甘之若饴。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一次灾劫,就能毁掉一个王朝,招致天下大乱,白骨盈野。”

    “指着天界的怜悯活下去,便如做狗般死生无依……你我人族既为苍生之灵,自然该做这苍天之主。”郭京抬起头来,祂的身上背负着无数天界宫阙,为沈弘的玉皇天庭提供这必要的支撑:“若太宗作为天帝,必然根除天下一切天灾人祸,使得天下复三代之治,人人如龙……而在这之前,草民的牺牲是必要的。”

    郭京的年龄极高,乃是唐末便修道的老怪物,一生经历过唐末宦官专政,皇权凋零的年代,又在五代十国的年年兵灾里辗转流离,其间更是经历了数次旱涝虫灾,得见死生无数。

    至少在北宋之前的那次小冰河,他就已然亲身经历,感受过天地的无情和生命的脆弱,才最终形成了对方扭曲的人生观。

    而大楚太宗沈弘,便是他寻定的,能够改变天下大势的人君,对方那作为穿越者不受天罚,不受鬼拘的特性,正是他们可以明着反天自立、替代昊天,对方却对他们无能为力的最强特质。

    江希夷很想会对方解释,天灾人祸乃是自然演化,人力所不能更易,但想到那些神仙最早都是从对天地万物的敬畏中诞生的,或许真的有改变的方法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