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人这样的一番对话之后,忽然彼此都是一阵沉默。
片刻之后,“噗嗤”一声,云筝首先打破了寂静,笑出声来,在秋千架上冲他一招手,娇声道:“喂,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项飞云万料不到她在方才那般悲伤哀痛之下,竟一下子就转为破涕为笑,大感措手不及,一时怔在当地。
不由又想起祺清和丽清纶,心下一阵感慨:“精灵古怪,亦嗔亦喜,女孩子难道都是这般么?”
哪知他心中这念头方生,云筝娇嗔的声音又已在耳畔响起道:“不要这样子想我,云筝可不是个喜怒无常的刁蛮小丫头,更和你那丽大小姐、清儿姑娘完全不同。”
项飞云一惊,只觉这声音虽是从远处的云筝口中发出,却更似在自己心头响起。一恍神间已然明白,却是愈加惊异:“这云筝小姐透过灵镜心莲的感知能力竟然迅速精微至此,我方才念头一起,她立刻便即知晓,这……”
“你是想说‘这也太恐怖了吧’是么?可是我倒觉得这样子很好玩呢。”又是一声娇笑,云筝向他一偏头,皓齿轻露,笑眯眯地道。
原来身具“灵镜心莲”之人,其精神感知能力强弱,一方面和自身与灵镜心莲的结合程度有关;另一方面,又受自己本身所具有的灵力大小影响。项飞云此刻半点灵力俱无,“灵镜心莲”又是数日前方由云师传入体内,这和已然拥有“灵镜心莲”三年,且被云师不惜耗费全副灵能、为其启开“灵识”的云筝相比,简直是有着天壤之别。
见他不语,云筝笑着又道:“实话告诉你吧,以你现在和灵镜心莲结合的程度,而自身又没有一丝灵力,对我而言,你整个人的心思就像是完全透明的,我想知道什么就能知道什么。”
一顿再道:“可是我就不同了,我拥有心莲的时间比你长很多,对心莲的习性更加熟悉,差不多已能和它融合为一;再者,我的灵力也已增强到一定程度,可以随时在心莲周围生成一层薄薄的透明灵力障。所以呢——”她说到这里故意一顿,臻首一偏,俏挺着小鼻子道:
“所以我心里在想些什么,除非自己想让你知道,否则你就丝毫也感应不到。”
项飞云听到这里不由恍然,怪不得自己一路之上什么都察觉不出,而直到一个时辰前到达圣师峰脚下,这才忽然间强烈感应到了云筝的内心及其存在,原来一切都是这小妮子在搞的鬼。当下伸手一摸鼻尖,苦笑道:“原来如此,可是云筝小姐不觉得这样子对在下来说是很不公平的吗?”
云筝“噗嗤”一笑,道:“是呀,就是因为不公平才好玩嘛,为什么非要很公平呢?”她这一笑清丽璀璨,偏又带着三分俏皮可爱,项飞云还来不及气恼,就已然怔在当地。
这段时间以来,得知父亲身殁,云筝内心实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曾一度心丧若死。但与此同时,因着同具有灵镜心莲的关系,她又发现自己可以神奇地进入到另外一个青年男子的内心,丝毫无遗地洞彻他心中所想的一切。而所幸这个男子的心灵又不是太过阴暗肮脏,因此上这份突如其来的喜悦,可说在这段不胜悲痛的日子里着实给了她精神上莫大的慰藉。
她自是知道随意窥探一个人的内心是不好的,但一来这个人与自己的父亲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甚至也和自己的将来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他的心思就不能不察;在这样一层心理作用下,再加上一份属于她这年龄的女孩子,想欲知道同龄异性内心活动的调皮和好奇,她终是忍不住一直在暗里了解着项飞云所思所想的一切。
要知先前云若无在世之时,她虽也有感知父亲心灵的能力,但云若无是灵镜心莲的源体所在,自有他的一套防护措施,同时云若无又是云筝之父,云筝纵使再调皮也绝不敢肆无忌惮地窥探父亲,是以始终有所收敛。
但现在情形不同,父亲已殁,灵镜心莲被传给了一个与自己素未谋面的年轻人,因着同具灵镜心莲,这个年轻人势必日后或多或少会和自己有着一些联系。在这种情况下,暗里侦察此人内心的诱惑就不是云筝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能够拒绝的了。
只是以她目前的灵力,尚不能达到“由内而外,见人如画,千里犹在咫尺”的境界,也就是说她暂时只能通过心灵感应了解到项飞云的所思所想,却并不能由内而外,像看一幅画般亲睹其人和他所处的周遭事物。但即使如此,也使得她数度芳心窃喜。
她平日性子温和安静,原不会在一个初见面不久的陌生男子面前如此随意调皮,但这几日察视下来,她和项飞云虽然未曾谋面,却对他的内心过往了如指掌,就如已和他倾心交往了十几年一般。下意识里,早已把他当作是一个极亲极近、彼此可以诉说心里话的亲人相待。因此上这刻两人见面之下,在项飞云面前她反而一反常态,非但毫无拘束,还时不时地想对他撒娇使性。
此刻见这项飞云站在对面,被自己一番话说得窘迫之极,不禁大感有趣,忍不住就又想拿话来调侃他,可是两人间相隔尚远,遂再次张口道:“喂,人家刚才已经让你过来呢,你就不能走近些让云筝好好看看么?”
项飞云本是极想过去,但此刻被她一叫反而觉得很不好意思,方一犹豫,云筝已知其意,娇笑道:“项飞云大哥,云筝求你走近一些好吗?”
项飞云情知自己心神俱都被这女孩子一览无遗,暗里苦笑不迭,也就不再坚持,迈步来到她近前。
云筝待他来到近前,伸手就抚上他的俏脸,一双水灵美眸笑意盈盈地道:“项飞云大哥若是今后肯听云筝的话,云筝一定会好好待你。”
项飞云听她这样一说,登时俊脸飞红,却又不知该怎样拿话来答她。丽清纶说的没错,面对这些古灵精怪的女孩子,他实是只有被“欺负”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