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易望见,哈哈狂笑:“薛复这蠢蛋!如此地形,立步兵不利骑兵,利短兵不利长兵,他竟在这时候带领汗血骑兵来,真是愚蠢透顶!走!大家以乱打乱,给我杀!”
他却不知道此刻带兵来的不是阿西尔,而是欧马尔。唐军刚刚冲散了塞纳伊的数千人马,士气如虹,杨易又号召百姓助战,索德等帮忙宣传,教百姓撕布条帮前额,以作识别。“唐军是来救我们的!大家随唐军冲杀啊!”
此处已经靠近普法寺与阿维斯陀神庙,正是佛教徒与祆教教徒的聚居地,又刚刚经历过一场浩劫,人人痛恨天方教,纷纷响应,两大街道交汇处虽是个大广场,但上万人加上几千匹马一挤便排列不开了。
塞纳伊战败之后,天方教一方又伤亡了一千多人马,溃逃者更达二千余人,这时瓦尔丹听说从北门涌来的不仅是叛乱,更有唐军,大惊之下,不得不停下对屠教行动,搜集兵力全力对付唐军,这一轮攻击他务要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唐军以及叛乱者压灭,因此命欧马尔率领以汗血骑兵团为核心的圣战者四千多人、疏勒常备军二千人,疏勒民兵二千多人,共八千余人冲了过来。
“冲过去,冲过去!”腆着大肚子的欧马尔骑着汗血宝马,就想一口气压过去,将唐军与叛军一路驱逐出北门。
不料由唐军作为核心的数千人马却极硬,在大广场上双方硬碰之下,五百唐军立定阵脚,半步不退,哥硕为两翼,索罗索德为外围,而城内受天方教迫害的各族各教尚不断向这边聚拢,眼看前额绑了布条绳索的人是越来越多,以城中广场为圆心,方圆二里的街道都变成了战场,连同老弱妇孺都投入到这大混战中来,这些民众从街头巷尾涌出,有的忽然朝,超过三四万人
欧马尔虽然有汗血宝马,但在黑压压的人群中却哪里有什么作用?汗血骑兵团虽然勇猛,但陡然换将之下未免指挥不灵。
正混乱间,阿维斯陀神庙方向忽然传来了集体诵经的声音,诵读的却是祆教的《伽泰神歌》,诵经声在这个混咱的黑夜之中,尤其显得特异,杨易本正呼喝作战,听到那诵经之声后又见圣战者中有一部分人动作迟缓了下来,问左右道:“那是什么声音?”
哥硕道:“那是我教的《伽泰神歌》。”
杨易一奇:“莫非对方军队中还有祆教教徒?哥硕,你试着呼降!让他们头绑布条,和我们一起作战!”
哥硕叫道:“好!”便带着十几个人大叫,让祆教教徒投降,杨易喝止他:“不对!要用你们的经义劝化他们!用祆教的经文!”哥硕醒悟过来,乃参合经义,临场编了几句,呼喊起来:“熊熊圣火,唯斯光明,扬善灭恶,万古天则,持我戈矛,束我前额,听我令谕,杀彼仇敌!”
这几句话以祆教通用的语言叫将出来,通俗易懂,朗朗上口,一开始是哥硕自己叫,跟着是身边几百个祆教教徒一起高呼,再后来阿维斯陀神庙中的教徒听到,也都停止了诵经,一起念诵。疏勒城内,在喊杀之中飘扬起了数千人的肃穆念诵:
“熊熊圣火,唯斯光明,扬善灭恶,万古天则,持我戈矛,束我前额,听我令谕,杀彼仇敌!”
这肃穆的念诵没多久便传遍全城,所有还幸存的祆教教徒都从黑暗中跳了出来,拿起随手能拿到的武器,木棍也好,转头也好,绑了前额,四面汇集,赶来支援。
到了后来,欧马尔麾下的将近两千名讹迹罕将兵也都跟着念诵了起来,这些人晚间见天方教教徒屠杀佛徒,已感不忍,再见祆教教徒也遭不幸更是心痛,只是身在军队编制之中无法妄动,这时局面大乱,漫天又都是伽泰神歌的韵律,个个泪流满面,竟尔倒戈!
杨易与慕容春华已经会师成功,一千七百人持短兵长矛进逼,猛地有人叫道:“抓住天方魔头了,抓住天方魔头了!”
却是一个倒戈的讹迹罕祆教教徒将欧马尔给拉下马来。天方军变生肘腋、主将失陷,立马大乱。石拔率军冲了过去,将欧马尔一叉,提回军中,杨易见了大奇道:“咦,怎么不是薛复?”
阿西尔躺在,听着外面惨酷的声音,心中充满了痛苦,喃喃着:“为什么要这样杀人,为什么要这样杀人?究竟是为什么?”
瓦尔丹多年来的教诲,自己少年时代培养起来的单纯的信仰,在这场大仇杀中被无情地撕成了碎片。
砰一声,门被打开了,马呼蒙警惕地跳了起来,阿西尔却全没半点反应,仍旧沉浸在他的迷惘与痛苦之中。
“是谁!”马呼蒙叫道。
“哥哥——”黑暗中窜入一条窈窕的身影,向阿西尔扑来。
城西的天方寺。
“讲经人!欧马尔将军,欧马尔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