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于暮春往这小路上来,是为了见苏慕一面。

    宋灯心情豁然明朗了几分,她对苏慕简单行了一礼,算是全了礼数,便转头对于暮春道:“于姑娘,那我再往前头走一些,若实在找不到叶姑娘,我便回席上等她好了。”

    一个岔口,两条路,一条是苏慕走来的路,那么另一条,便是于暮春原本会走错,而现在宋灯应去的路了。

    于暮春不确定宋灯是否看出了什么,只隐约察觉她在为她行方便,面上飞红,眼中隐有谢意。

    宋灯只回头看了一眼,便往那条陌生的路而去。偶尔她会觉得自己像个偷盗之人,偷走了于暮春和元孟相处的时机。虽说于暮春最后选择了苏慕,可在那之前,她真就一点都没对元孟动心吗?

    宋灯作为局外人,其实没有评判什么决定什么的资格。

    她在心里对于暮春说了声抱歉。

    在元孟这件事上,请让她卑鄙一次吧。

    宋灯走得很慢,在别人家的宴会上冲到男客宴厅中并非她的风格,她暗自揣测应是元孟那边也走到了偏僻处,两边才会相遇。

    宋灯分花拂柳,一路低头,发间还是缀上了落下的小花。

    她听到了元孟的声音。

    “……皇兄说的是。”

    带着清浅的笑意,好像真的很赞同对方的模样。

    宋灯停下脚步,突然有些紧张。其实上一世病倒那天,下值前她才见过元孟,也不算太久没见。

    那一日,元孟遣人唤她去了乾清宫,宋灯跪拜又叩首。纵使后来元孟屏退他人,让她坐下不必太拘束,她亦恭敬地垂下眼,没能好好看清他的脸。

    只依稀记得,他的眉皱得很深,双唇紧抿,微闭着眼,看起来并不快乐。

    他富有天下,却仍不快乐。

    宋灯知道他为什么不快乐,朝廷积弊已久,他想要革故鼎新,却非一日能成之事,难免劳心劳力。这是她所能帮他的,于是她投身案牍,日日夜夜,不曾松懈。

    那时元孟与她闲聊,问她差事中的种种琐事,宋灯一五一十地与他说,见他面上神色稍微放松,心中便有些心疼他。

    元孟潜龙时的旧友,如今都成了他的左膀右臂。可一旦成为君臣,有些东西便变了。好在他还有一个宋灯,好在宋灯喜欢他。

    宋灯也与他做君臣,却并非因为生杀之权被他握在手中,而是因为君臣的名分总比一厢情愿之人来得清白,也不那么让人发笑。她守着君臣的界限,是怕自己忍不住亲近他,而一亲近,便会被他赶远,那他身边便再没有人了。

    这种从不宣诸于口的爱意与关心,元孟应当是不完全清楚的。可他能感受到,与宋灯说话后重新平复下来的心,哪怕只是最无用的闲话。

    不昏不亮的宫殿中,两人坐的不远不近,男人闭着眼,女人低着头,实在不是一副很亲昵的画面,却又隐隐和这世上旁的一切分隔开来。

    那画面在宋灯眼前淡去,她躲在树后,透过枝叶的缝隙看向声音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