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剑海在上霄峰南麓,苍翠欲滴一直蔓延至山边。这里是剑宗道场,灵力充沛很适合剑术修炼,云栈平常却鲜少与剑宗的师兄弟们聚在这里。
身为翠微峰唯一弟子,云栈是很有几分皓月仙尊离群索居味道的。他总悄悄地来,默默找个角落练剑,待道场来的人多了,他便提剑走了。若是当天的功课还未完成,云栈宁可夜半溜出翠微峰来练习,也不愿与同门日常有过多接触——也许是平常总要掩藏魔族身份的缘故,云栈在上霄峰并没几个朋友,师尊是他唯一亲近的人。
但在这一次,云栈到竹林剑海练习时离人群更近了些;因为师尊鼓励他多与师兄弟们切磋,说是唯有知己知彼,才能在论灵大会上有更好表现。云栈无可奈何,只得磨磨蹭蹭地来了。他踌躇地手按剑柄,思量着要不一会儿邀莫璃师兄一起练习好了;莫师兄稳重和气,向他请教,他应是不会拒绝的……
云栈心正思量,忽然听到了拖长了声调的声音阴阳怪气地说道。
“是我看错了吗?云师兄今日居然到了竹林剑海?”
“此处为剑宗道场,我亦是剑宗弟子,到竹林剑海有什么奇怪?”
云栈冷淡回答,冷眼瞥向说话的人。来的是个年纪与云栈年纪相仿的少年,姓吴名幽,身后格外少见地跟两名仆从,望向云栈的神情十分倨傲。
“剑宗弟子?”吴幽上下打量了云栈一番,毫不掩饰地讥诮道:“是了,云师兄一贯都是在翠微峰练习的。可云师兄独据翠微云海,却过十年才结出丹来,在修真界也是奇闻。”
云栈听到这话,一张俊脸立时通红。十年才结丹是他心事,因为这在修真界通常是资质太过低劣的表现。而皓月仙尊名震整个修真界,他一个资质低劣的弟子,怎配得上全天下最好的师尊?云栈既对慕饮冰万分敬爱,自然也就对自己的资质表现心中耿耿。但他毕竟是翠微峰的唯一传人,上霄峰诸弟子不会到他面前乱嚼舌根;会真个当面对云栈把这话说出来的,在上霄峰也唯有吴幽一人。
这吴幽出身修真世家,其父是修真界第一大宗门星河宫的首座。这样一个出身的孩子,本来不需拜入其他门派的,可五六年前不知为什么,吴幽被其父亲自带着来上霄峰,说久仰皓月仙尊斩杀魔君的威名,期望能拜入仙尊门下。当时慕饮冰以门下有徒、自己的精力只够传授一名弟子为由婉拒,吴幽却依旧留在了上霄峰。
——真不知星河宫的孩子一定要拜我为师是为什么?是我手上有蜜,还是修真界习惯把世家子送入别的宗门?
慕饮冰曾和楚霄行这样发着牢骚。楚霄行摇一摇头。
——修真界没有这个风俗,星河宫向来野心勃勃,送子到上霄峰的目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但既然这孩子来了,那就归入剑宗一同教导吧。
于是吴幽就这么进了剑宗。他的资质当真不错,早早就结出了丹来、如今已是元丹五阶,但他私下里常说如果自己真得皓月仙尊指点,那必定早进入二重境界。他一心为拜入翠微门下来的,也就对云栈颇多怨憎。云栈对他嗤之以鼻,平常也是远远见着了就绕着走。但如今论灵大会在即,吴幽居然当面挑衅来了。
狼崽子毕竟已不是十年前。虽然心中万分想捶吴幽一顿,但云栈自知眼下自己还不是对手,脸色变了几变,还是提着拳头走了。吴幽却不依不饶,锵的出剑,跃至云栈面前把他拦住。
“云师兄莫走。”少年的下巴傲慢地扬起来:“竹林剑海是剑宗道场。既入道场,师兄弟们怎能不切磋一番呢?况且我好奇师兄的本事久了,今日好不容易遇着师兄,师兄难道不指点一二?”
“滚开!”云栈涨红脸。
吴幽把目光下压,口气又恶毒了几分:“师兄是怯了?是不敢?这可太配不上尊师百万军中取魔君首级的威名了。况且师兄何必这样藏着掖着?师兄是什么样儿的,上霄峰有谁不知?如今论灵大会快召开了,师兄若多少学得点儿师弟们的本事、在大会上得个名次,说不定能把奖赏的灵丹赢上几颗,把元丹提到二阶呢……”
他越说越嘲讽,云栈的目光一狠刷的出剑,剑尖直指吴幽命门。吴幽也早拔剑,两人锋刃交错,当即就斗在了一起。
飒风阵阵。滴滴晨露被剑气所激,纷纷从叶尖滚落下来。露珠倒映两个少年的脸,吴幽的飘逸,云栈的迅猛,都映照于这小小水滴之间。他们腾跃躲闪,剑风激荡竹叶碎落,云栈很快落了下风。
吴幽的修为本胜云栈,星河宫又常额外送丹药给他,没几回合吴幽就打落云栈的剑,再飞起一脚远远把剑踢走。
胜负已分。吴幽开始嘲笑。
“看来师兄不过如此呀。”
云栈垂着头,脸色铁青地默默捡剑,吴幽又却往他心上又戳一刀。这位出身星河宫的少年高声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