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狂沙镇的客栈里慕饮冰足足睡了一天,傍晚时分云栈敲门禀告饭已做好,都是他慕饮冰喜爱吃的。慕仙尊菜饱饭足,又好好休息了一场真真是容光焕发。夜半时分他怎么都睡不着觉,索性掂只酒葫芦窜上房顶,对着满天星斗滋溜上一口。
啊!
真是太美了!
他有多久没有这样自由自在地畅饮了?这十年来他困守上霄峰端皓月仙尊的壳,小心翼翼唯恐被师兄师姐们识破,更唯恐不能改变原书故事的走向、让这世界中的人像原著剧情那样全都死了。毕竟在上霄峰一呆十年,书中人一个个在他身边有血有肉,已绝非他最初读那些抽象名字的感觉可比。
只盼熙攘堂一行诸事顺利,方不负上霄峰众人的照顾体恤之情。
慕饮冰在心中感慨,对着星月自饮,不知不觉葫芦空了。他遗憾地调过葫芦底倒了又倒,长长叹了一声,忽听从屋下传来一阵笑声。
“仙友可是需要这个?”
说着一个瓶子抛上来,慕饮冰拧开一闻,芳香的酒味扑鼻,当即笑道。
“多谢!”
他毫不犹豫地把酒倒进嘴里。那把酒瓶子抛上来的人也徐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这人的姿容秀丽,一袭宽大黑袍,衣襟袖口遍绣紫罗兰,抬头对屋顶的仙尊微笑。
“我看今夜的月光皎洁,不由得出门一观,不想偶遇仙友于月下独饮,但愿没打扰仙友的雅兴。”
“如何会打扰兴致呢?”慕饮冰在屋顶上笑:“多谢仙友的好酒,仙友也是此道中人~若不嫌弃,就请上来一叙吧。”
他早看出了这人的修为不俗。那人听慕饮冰在屋顶相邀,笑了一笑,飘飘然就掠了上来。他在慕饮冰身旁坐下,仔细端详他的脸。
“仙友出自何宗何门?到狂沙镇也是为去熙攘堂的吗?”
慕饮冰哈哈一笑:“在下一介散修,没有甚么宗门。收了个徒儿没见过什么世面,带他去熙攘堂把好东西瞧瞧。”
“哦,熙攘堂是有些世人看着好的小东西。”
这人的口气淡淡,倒是对熙攘堂没有什么兴趣。相比之下,他目光中流露出来的对慕饮冰的兴趣要大得多。慕饮冰对此倒不介意,他晃荡着酒瓶子笑了笑。
“是一些小东西。凡人蝇营狗苟,不过为的碎银二三;修者看着清清静静,其实骨子里也没什么两样。不过都是为那寥寥一些人、区区一些事,违背本性,涉足了红尘中的熙攘——所以,真正能让人短暂拥有的,也不过这偶尔的一片月光罢了。”
酒很好,顺带着也让慕饮冰的心情格外舒畅。他顺势在屋顶上直躺下来,枕着自己的手掌对月嗟叹。送酒的人不由也笑了。
“仙友是个性情中的人呀。世事纷扰,能暂且拥有的不过一缕清风、漫天明月。今夜相逢,就让你我一同畅饮,不负此间的明月美景吧。”
他亦拿出了一瓶酒,笑吟吟对慕饮冰一敬,慕饮冰亦抬手敬他。他们不再问彼此来路,只对月同饮、说些过往游历中的趣事,不知不觉月转星移,酒瓶都见了底,慕饮冰也有些微醺。
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摇晃,包括月色星斗,包括那人衣袍上的紫罗兰花瓣,以及他暧昧轻柔的笑靥。最后慕饮冰终于醉过去了,那人把一枚签子轻轻掖进他怀里,抬手轻抚他脸,笑道。
“我姓花,就住在白云城。你既要去熙攘堂,这东西就是我送你的小礼。愿它能搏你一笑,美人儿~”
说着那人扶起慕饮冰的身子,抱着他从屋顶直掠下来,登堂入户、把他放于床榻上,接着笑嘻嘻抬指在自己唇上一按、再轻轻往慕饮冰唇上也一点,这才悄无声息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