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过了两日,卫长光带着一身寒意下了朝,入门脱了外袍,拿起仆人递来的手炉,没作停留,就坐到书桌边翻起了书。
大管事宇川端着热茶,走了进来:“老爷,喝些热茶暖暖身子罢。”
卫长光眼也没抬,接了茶喝了口。
“老爷,绣元阁常姨娘住处差人问,晚膳备了糯米粥和些许小菜,老爷可有什么想吃的?”
卫长光只点了点头,没多话。
按理说宇川是该推下去了,可却仍是杵在原地没动没说话。
“怎么?还有什么事儿?”
“今儿大姑娘回府来着,说是——”宇川打量着主子顿住的手指,轻声道,“说是太太身子不太好,想着,因晔姐儿的病请的那三位太医院退下来的大夫,也还在府中,何不让太太回府修养?可大姑娘左等右等,没等到您,又家中有事,便又回顾家去了。”
大姑娘名唤卫芳圆,是卫长光和正妻徐文君唯一的孩子,卫家嫡长女,前些年已出嫁。
卫长光面色淡然,终是翻了页:“此事是她的孝心,我为人父,还能拦着?”
得了这句话,宇川点头笑道:“是了。我也说大姑娘多心了。”
他开口,说了旁的话:“这几日我事忙,四姑娘处可来人了?”
“是了。我正要说呢,今儿早上四姑娘差人来送了封信,就放在您左边书夹里。”
卫长光依言抽出那封信,打开一看,里面写道——
【那日胡言,确实稚气十足,可唯有一句是真心肺腑话,我不爱宅院事,也非闺阁女,然则心高却无展翅之力,无法让大人改观。
可万事艰难中,并非无女儿身拨云见日之事,也并非定要作倚仗他人的柔柔丝萝。
若有一日,我能亲身证实,大人定要亲口与我致歉。
另,大人要我提要求,我现也不客气了。自视为远来客,并非一生在此,但现在家中,于亲孝顺长辈是理,友爱兄妹是理。独独只有一事望大人首肯,正则灵均虽无卫家血脉,但确实是好孩子,求大人择良师教导。
最后有一小小心愿,求大人赐我在院子辟一块小地,种些菜瓜。若得首肯,待到来年结果时,必然先请大人尝尝。
至此,为敬。】
看完,卫长光竟是笑了出来。
在宇川惊愕的眼光下,卫长光缓缓止了笑,将信装了回去,放到抽屉中,随后淡然道:“改明儿请位先生好生教导四姑娘习字。”
听了这句话,宇川也是笑了:“今日那院儿里来送信的秀春同旁人说嘴,被我听见了,说是四姑娘昨日一天闷在桌边,扯着秀春问了好些字,写了数十封,这才挑了一封自认写的最好的一封让她送来。”
卫长光闻言,微微一笑:“我们家四姑娘这手字啊,可同她父亲的字一般丑。如此想来,哪里能怪的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