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厅里播放着舒缓的曲调,女子沙哑慵懒的声线缠绕着咬字不清的朦胧,将午后的困倦推到喻思繁的眼前。

    他在这里坐了半个小时了。百无聊赖的半撑着脑袋,拿起银色刻有纹饰的小勺,有一搭没一搭地搅动着面前的咖啡。而他对面的人,只端坐着,噙着一抹意义不明的微笑,将他每一个微小的动作嵌进眼里。

    困意难当,喻思繁仰头把咖啡全部喝了下去,强打起精神。

    尽管诊所就在这间咖啡厅的楼上,可他现在绝不能回去。因为他们老板不知道又从哪里上完管理课回来,心血来潮之下,花了一天时间精心翻书出卷,搞了一个业务水平测验。若真是行业练兵比武,鞭策下大家工作之余不忘提升专业知识便也罢了,却还要挂大字报,说让垫底的人好好出出丑。

    这下喻思繁慌了,自打进了诊所,他这几年早就把当初略知皮毛的专业知识丢的一干二净。想着诊所一大-波人等着看自己笑话,心一横,不能坐以待毙,一个电话诓来了李臣楠这个大客户。

    于是今天下午,李臣楠风风火火杀进了诊所,在老板的如花的灿烂笑脸中,光明正大的把喻思繁拉出了考场。

    “嗡”李臣楠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公司秘书发来的一条消息。

    ——谷中保死了,警察正在公司问询。

    李臣楠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一抹笑意又攀上他的嘴角。

    前几天晚上这个无赖还叫嚣着让自己加价,否则就撂挑子不干了,这下倒好,彻底歇火。李臣楠暗自窃喜。说实在的,这个人有些难缠,毕竟知道自己不少内幕,不太好动。不过他平时作风太差,树敌太多,这不,还轮不到自己动手,就有人替他解决了这个大麻烦。只是,少了他,很多事又得重新安排一番。

    “你笑的和恶毒后妈一样。”喻思繁朝着李臣楠诡异的笑容吐槽完,自己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脑海里李臣楠穿着华丽裙装,浓妆艳抹的样子实在搞笑。

    李臣楠任由喻思繁笑作一团,默默在心里做好等会应对警察的准备。他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果不其然,隔了两分钟夏云超就让秦牧给李臣楠打来了电话。通报案件,问询地址,要求成功有为的青年企业家立刻腾出时间接受警方问询。李臣楠不满的皱起眉头,秦牧生硬又程式化的说话方式有些惹恼了他,毕竟作为世俗意义上的社会精英,很久没有人用这样不带温度的语气和他说话了。这也是夏云超把这打电话的活推给秦牧的原因,得罪人的事,他向来不做。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看着李臣楠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喻思繁品出了空气中弥漫的不愉快气味。

    李臣楠笑笑,拍了拍喻思繁的手,示意他放心。自打他给喻思繁安排了一场旧情人重逢的好戏,喻思繁对他好像少了些许戒备,譬如今日这样的肢体接触也不再抗拒。想到这层,他的眉头又稍稍舒展开来。

    那一头,秦牧也从模糊的背景音中分拣出了喻思繁的声线。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无数的疑问,爬上秦牧的心头,他不由加快了动作。

    踏进咖啡厅,视线越过繁复的雕花屏风的镂花,秦牧看见了靠在皮质椅背上的一头浓密的栗色卷发,并和恰好起身的李臣楠的审视目光撞在了一起。

    懒得理会小刑警肆无忌惮的窥视,李臣楠走到喻思繁身旁,俯身凑到他耳边说了些什么,秦牧看见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欢快的点了点。

    守在咖啡厅门口的何亦胥迎上两人,报上姓名,将夏云超和秦牧先引到了事先准备好的偏僻包间。李臣楠紧跟着就进来了。他一坐下来,何亦胥便恭敬的递上烟,点上火。他和喻思繁在一起的时候从不抽烟,因为喻思繁说过不喜欢烟味,这会儿正好逮着机会松乏松乏。

    他抽了几口,轻咳一声,又随手甩了两根烟在桌上。

    夏云超拿起一根,道了谢,熟练的叼进了嘴里,手在口袋里摸了半天也没摸出火机,一瞥何亦胥也没有半分借火的意思,最后尴尬的将烟架在了耳朵上。

    而秦牧,没有伸手,任由那根烟在李臣楠的眼皮底下一路滚落到脚边。